“少爺逼你練字?”露華想到這一層,有些不敢置信,“為什麼?”
這個逼字,多少帶了點偏心。
嚴之瑤擺擺手:“沒有,隻是想幫我寫好名帖罷了。”
少爺會那麼好心?
露華是一點都不信的。
嚴之瑤自然也不管她信不信。
她兀自端詳了許久這三個字,生平第一次,她這麼認真地研究寫字。
然後她發現,每一筆畫,都是有說法的。
他寫的橫不像她寫的那般像個棍子,而是有棱有角的,長橫和短橫,都不一樣。
他寫的點也不是她那般的長腰子,而是有尖有圓的。
他寫的……
總之,要想寫成他那樣,真的是難如登天。
終於,她抬起頭:“府裡有字帖嗎?適合剛學的人的?”
她指著自己,露華便明白了,想了想才道:“自然是有的,京中的小姐們大多會學習梅花篆書,府裡有女眷的人家都會有,隻不過……如今府裡也沒人用,所以,有的話也都在書閣裡。”
她沒說完的部分,嚴之瑤知道,必是這侯府原本的大小姐,裴成遠的親姊用的。隻是昔人已逝,這些用過的事物想必都被收了起來。那書閣原就是大小姐的閨房,那字帖當然也就收在了那裡。
那真是無法了。
無論是這字帖的所屬人,還是那書閣的所屬人,都是她如今絕不能沾邊的。
思忖後,她抬頭:“露華,明日你陪我出府一趟吧?”
“小姐想買字帖?”露華道,“奴婢去替小姐買。”
“我想自己去看看。”嚴之瑤莞爾,她為父兄守孝三年,本就很多不能做的,好比大家閨秀都該會的絲竹琴弦,好比看戲聽曲,倒不如當真好好讀讀書習習字,往後便是嫁出了侯府,也不至於給裴家丟麵。
以前跟著父兄守邊,每日乾的最多的事情便是看將士們訓練。
兄長總說,有他們在,阿瑤隻管開心就好,便是嫁了人,也有父兄撐腰,必不叫她受半點委屈。
父親也很是認同,他親手給她紮紙鳶、做風車,教她做草蜢,拍著她的肩頭說嚴家女兒才不要關在家裡。
她見過天高海闊,看過鷹擊長空,更耍過槍射過箭,做過岑州城裡最自由的鳥。
如今,她卻想,如果她一早就沒有那麼貪玩,會不會,父兄就會早早帶她回了京城。
其實,她是可以囿於這深深庭院的。
她並不覺得辛苦。
這樣,下輩子父兄是不是就可以不做將軍了。
一夜淺眠。
醒來的時候外頭卻已經大亮了。
春容進來彙報道:“今晨侯爺出麵解了少爺的禁足,命他今日好好陪夫人。”
嚴之瑤心安,還好,他們聽進了她的話。
粗略洗漱用了吃食,她便就領著露華出府了。
二人去的是守正齋。
除了筆墨紙硯,這裡還是京中最大的書鋪。
嚴之瑤對這些沒有研究,所以便就隻能去最負盛名的這一家,起碼不至於買錯。
露華代為詢問,隨店家去拿字帖。
嚴之瑤留下,她還準備找一下先前軍師帶著她粗讀過的論語和詩經。
畢竟不是夫子,軍中事務又繁忙,她也沒跟著學進去多少,如今憑著印象,她一層層書架找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