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成遠也是一動才開始悔不當初。
這庸醫!怎麼把他膝蓋都給裹上了,沒點常識麼!
不過他板正著臉沒現出端倪,就這麼拖了幾步終於打住,算了,直接講吧,他站住了:“你關係的,是嚴家軍。”
嚴之瑤心口一震。
她看著幾步開外的人:“怎麼說?”
“你可知嚴家軍至今無主?”那人懶散道,“至剛至烈嚴家軍,可自嚴將軍與嚴少帥去後,至今未有主將,如今乃是副將柯奉生在負責。”
裴成遠虛虛抻了抻掌心,覺得這庸醫把手纏得也不怎麼叫人舒坦,低頭張著這殘手挑著裹布繼續:“如今南戎投誠,邊關暫時安穩,嚴家軍主戍邊之責,你以為朝廷裡沒人想吃下這塊肥肉麼?”
嚴之瑤一言不發,她在等他說完。
少爺終於放過了自己的手,抬眸深深瞧她一眼:“可就衝那柯奉生於大殿之上,對著一個十五歲的少女不管不顧扇腫自己臉——便注定了嚴家軍無人可接。”
“……”這話如果是剛剛回京的嚴之瑤,必不會聽懂,可如今,幾日之變她便似是拔節成長,竟是隱隱會出其中深意,她艱難道,“因為藐視了皇威?”
大殿之上,副將護主不力,那也是該對陛下認錯。
“嚴之瑤,你父兄該是比誰都清楚嚴家軍不能姓嚴,可嚴家軍當真做到了麼?”
猶如一道驚雷,嚴之瑤麵色煞白。
裴成遠原本沒想要說到這一步,可在這處處深淵的京城,似她這般身世的少女,又如何當真能糊塗地活著。
爹娘歡喜她,心疼她一介孤女,但二老年紀大了,終究忘記了有些擔子攬在身上便就是行在萬劫不複的邊緣,勢必如履薄冰。
眼前的少女退了一步,惶惶搖頭:“我父兄從來沒有二心!”
“所以,陛下也許了他們國葬之禮。”
少女猛地看上,眼中通紅:“可你說……”
“為君者計天下,他信的是你父兄,不是嚴家軍。”
“……”
這一句於嚴之瑤而言,便是溺水之人的唯一稻草,她死死攀附著,試圖重新爬起來:“所以,父兄不是枉死?”
這話問得其實大逆不道,可她仍舊是想求一個結果。
片刻,裴成遠才開了口:“嚴氏父子為國捐軀,這是事實。咱們的陛下再多疑,卻也姑且當得起百姓喚一聲明君。”
短短幾息,她竟是如同鬼門關裡還魂,生生笑出了淚來。
驟然鬆下的精神連帶著人都有些飄搖,被人伸長手扣下。
少爺纏著傷藥的手隔著衣裳將她拽住,又勾腳踢來一隻凳子叫她坐了。
嚴之瑤緩過勁來,心知方才二人的話若是落了旁人耳中已是死罪。
所以,屋中靜寂良久,她才輕輕道:“謝謝。”
少爺已經坐在了桌前:“喔,又要謝了?”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也謝謝你……”謝謝你沒叫我失了生的意念。
她沒說完,少爺已經喝起了茶水打斷:“不急,一把謝不遲。”
嚴之瑤聽著,終於起身坐到了他對麵。
她一副老實聽學的模樣,像是方才堅持要塞他藥的人不是她。
裴成遠哼了哼,在她狐疑的目光中開口:“你方才不是問,你可以選擇誰麼?”
見她求知若渴,他不禁又往嘴裡喂了一口茶水才慢慢開口:“選離嚴家軍最遠,最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
“最遠的?”
“比如——一個殘廢?”
“……”
左相府,主屋正開席。
“老爺,聽說陛下有意替那嚴小姐擇婿,”桌上,一個婦人笑著替左傳旭夾了菜,“這消息一出啊,據說好些青年才俊都躍躍欲試呢!”
“是,陛下到底體恤這嚴家孤女,實乃我朝之幸。”左傳旭應了。
那婦人便又瞧見主座另一位:“瞧瞧,那可真是大好事啊,夫人說可是?”
包氏看她一眼:“哦?”
見這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