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便就跪了下去。
“太子殿下,沒有釀成大錯?”裴群一甩袖,直直看向帝王,“陛下!女子名節何其重要!更甚是,今日之瑤乃是被人下了毒!陛下!您讓一個已經失去父兄的孩子如何想?又該如何自處?倘若今日成遠沒有發現她不見,倘若是晚了那麼一步!陛下!”
他亦是跪下:“臣與內子,這些年飽受喪女之痛,之瑤之於我們,便是親生。今日宮宴之上,我們為了女兒名節欺瞞聖上,實在是無奈之舉。陛下,欺君之罪,我侯府上下甘願領罰,但之瑤何其無辜,還求陛下,莫要寒了孩子的心。”
可謂聲淚俱下。
“國舅,”帝王歎息,“在國舅心中,朕便是這般是非不分麼?”
“臣惶恐!”裴群趕緊抬頭,“陛下為難,微臣亦是明白。如今北狄虎視眈眈,南戎兵力強盛,我大桓雖是有一戰之力,但陛下仁慈,不願以戰止戈。可之瑤……之瑤她……這份公道若是不還於她,臣……臣又怎配為人父哪!”
話已是說不全,侯爺又是重重一個頭嗑下。
他久久沒起身,帝王親自去扶。
“國舅之心,朕明白,曾幾何時,國舅乃是我大桓最年輕的國舅爺,哪裡有這般白發。”說著,帝王似是感懷,“南戎王的提親,朕會再考慮。”
卻是隻字不提公道。
“陛下。”裴群看住他。
帝王也看他,君臣一眼,已知結局。
嚴之瑤此番尚且沒有實質的傷害,而大桓又怎可與南戎直接撕破臉。
幾乎是瞬間,侯爺眼中已是悲愴。
帝王亦是動容,他轉首道:“今日,侯府欺君在先,念其事出有因,朕不再追究。至於嚴之瑤的婚事,朕答應,今後全由侯府做主。”
身後人未曾謝恩接旨,帝王也沒回頭,卻是換了稱呼:“侯爺,今日之事,倘若你偏是要個公道,便是給那孩子最後的體麵,也沒有了。”
片刻,身後終是拜下:“微臣,謝恩。”
“退下吧。”
“微臣告退。”
全程,邵廷啟低頭在旁。
終於,帝王回身:“太子,你也起吧。”
“兒臣謝過父皇。”
“那太醫,待會你著人護著,免出意外。”
邵廷啟抬首:“父皇不打算問話?”
“該問的,國舅方才不是已經問了?”帝王坐下,“你母後也沒有什麼彆的心思,無非是想替朕分憂。”
邵廷啟沉默片刻才道:“父皇原是想要答應南戎王的提親?”
“罷了,”帝王擺手,一掀眼,卻是笑了,“太子可是有話要說?”
邵廷啟便複又跪下:“回父皇,兒臣有話,可……”
“你是太子,做什麼唯唯諾諾,說!”
“是!父皇,兒臣在想,方才侯爺提到的一點。今歲北狄春汛嚴重,收成必然是個問題,近來兒臣重新理事,發現已有在邊界滋事之行,如今尚且暖和,待到了冬日,北狄內部無法保證溫飽,必會想從我大桓獲取,屆時北地兵力必要加強。可這倪將軍年事已高,早已有卸甲歸田之心,南戎這邊又不能算是安穩,西蠻雖是安穩,也因天塹之隔。如今父皇之所以被這和親之事所累,究其根本,其實還是大桓將才青黃不接。”
帝王端起了茶水,他吹了茶葉:“繼續。”
“父皇,此前與南戎一戰,大桓損失良將,是時候要培養新人了。”邵廷啟道,“以戰止戈不是長久之計,可如今嚴家軍尚且可以對峙,往後呢?所謂以和為貴,仍需有兵強力壯為後盾,否則,隻是空談。”
啪!
茶盞剁地,太子收聲。
不知帝王在想什麼,又是半晌,中年人才複問:“所以,太子覺得,朝中何人還可為將?”
“兒臣不知,父皇可以著人舉薦。”
聽聞此言,帝王眯了眼,他沉默了一會,終於道:“你起來說話。”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