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明白他這是關心則亂:“他有他的考慮。”
可落在陳己耳裡卻會意成為他開脫:“有什麼好考慮的,他正麵表態一句很難嗎?”
辛夷迎上他鑽牛角尖目光:“樹大招風,那個話題隻要拿出來非議一次,就會無形中傷害那名女生一次,親者痛仇者快。況且比起他的解釋,官方的通報結果是不是更具有說服力。”
“他是這樣和你解釋的?”陳己質疑。
辛夷淡淡反駁:“不是,他不講我也知道。”
陳己自嘲一笑,合著他變成壞人,她倆倒心有靈犀。他注視辛夷在提及某人時的瀲灩瞳仁,他多企望這雙漂亮眼眸能看到自己的存在,瞬間不甘湧上心頭。
“你知道,你什麼都知道,那你知道我喜…”
辛夷此刻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時間上,倘若再耗下去真要錯過航班,她果斷起身打斷:“師兄,有什麼明天再說,我必須得走了,明天見。”然後頭也不回地棄他而去。
陳己想喊她,喉結滑動卻發不出聲音。
落日霞光勾勒出她曼妙身姿,一頭飄逸長發隨著她跑開動作恣肆飛舞。仿佛童話的圓滿結尾會永遠定格在主角身上,無人在意的過堂風終究隻是過客。
陳己孤身站在原地,望著那道背影越變越小乃至消失在視野中,他清晰感知到當初那個堅定拉著自己逃跑的小女孩離他越來越遠了。
庭院角落,陳己蹲在假山流水前失神地盯著兩塊緊緊依靠的泰山石,石頭正麵刻著兩個名字,一個橫是橫豎是豎,勉強算得上工整,另一個字跡如蚯蚓爬行,“夷”字寫到一半竟忘記了如何寫。
這是他和辛夷的秘密基地。
他撫摸石壁上的一筆一畫,指腹一一擦過歲月留下痕跡,兒時記憶在刹那間拉扯出來。
那時的他初來乍到,被養在醫館一丟就是半個月,所有的大人包括他父母在內無一不看出他的抗拒和不安,唯獨隻有比他矮一個的頭辛夷會戳戳他的手直接問要不要一起溜走。
小丫頭裝備齊全,糧草地圖應有儘有,牽著他成功跑出城南老街。人算不如天算,半大的孩子拿著份江城地圖硬生生把自己繞迷路了,兜兜轉轉又回到老街。
那晚,辛仁宗樂嗬嗬地圍著辛夷說笑,連連稱是:“這次長本事了,還知道帶個同夥。”沒打沒罵,調侃了兩句就讓他倆洗手上桌吃飯。
事後,她特意塞來塊茯苓糕表達歉意,因為沒完成她的承諾。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生活裡照進來一束光,讓他在陌生環境下有了無限期待。
回憶過往,苦楚抑製不住地揮發擴散每個器官每根神經。分明嘴角向上,在笑,可眼裡溢出來退不回去的眼淚騙不了人。
辛仁宗就在這時出現,坐在他身邊陪伴,輕拍他的背無聲安撫。
“師傅,我是不是沒有機會了?”陳己抬起臉艱澀開口。
辛仁宗一愣,看著眼前從小看到大的徒弟左右為難。說是徒弟,可他早拿老陳家兒子當作自家親兒子對待。這手心手背都是肉,要不是石上柏出現,他的針對過於顯著,他怎麼會猜出他對辛夷的心思。
他遞給陳己一包茯苓糕,他們年幼時最愛吃的零嘴,安慰:“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你才多大,人生不止這一個機會,錯過了這次不是過錯。”
陳己揩淚,凝眸手裡的白色糕點,紅著眼眶問:“我不懂,為什麼大家都認可他,辛夷相信他,小李向著他,您也看好他。”
辛仁宗歎了口氣不答反問:“你來辛春堂多少年了?”
陳己秒回:“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