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入蠱相思知不知三十五(1 / 2)

“我妹妹還在裡麵!”唐安姝慌亂的聲音伴著尖叫聲傳來,唐玉斐轉頭,透過火光看到唐安姝滿臉焦急,似乎想就這麼衝進來,而柳思淼將她險險攔住。

“玉斐!玉斐!”唐安姝的嗓音都有些發澀,顯然是急得狠了,而唐玉斐隻遠遠地、靜靜地看著她,兩人間隔了火牆和蠱蟲,她再難進分毫。

其實唐安姝也是個可憐人,唐家沒了,唯一活下的妹妹不認她,這一切悲劇的主使者卻是心愛之人的父親。原劇本中她受了不知多少煎熬才逐漸堅強,最後選擇大義滅親,忍痛舍棄已經做了無數錯事的原主。

直到現在,她還希望著自己的妹妹能回到她身邊來,可無論是原主在的時候還是唐玉斐在的時候,她其實都無法再見到原來的妹妹了。

一年行醫,回來已是訣彆,柳圳策劃這場悲劇,裴止成就了它。

蠱蟲窸窣,火光燒的劈裡啪啦作響,如今城中居民死傷無數,世家的人同樣不好過,好些個遭了金蠶蠱的殃或是被遍地的蠱蟲包裹,唐安姝帶的藥根本來不及都用上。

唐玉斐看見柳思淼忍著傷疼、脫了外袍罩在唐安姝身上,將她帶遠後怒喝:“安姝!彆傻了!她根本不會聽你的話!”

耳邊蠱笛聲驟停,裴止將唐玉斐拽退一步,重重扼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直視著自己。他眉間藏著深深的偏執與陰狠,嗓音嘶啞,步步緊逼:“你在想什麼?你後悔了是不是?你要相信她的話嗎!”

他不希望她看向唐安姝、不希望她看向唐安姝的時候臉上出現猶豫,若是她相信唐安姝的話,她會離開,會恨他。因為他殺了唐家人,他們是仇敵。

彆人的生死與他何乾?若是所有人都死了,世間才不會再有人告訴她真相。

或者,他們一起死在這裡,她至死陪著他。

火焰的溫度灼痛皮膚,帶著惡臭的濃煙滾滾,近距離下唐玉斐能清晰看見裴止的黑眸中映出熊熊火光,那樣烈,烈的像是能燒出來,連著將她也焚毀殆儘。

“裴止,一直以來你都不曾答應,我再問你一遍,若我們能活著出去,你能不能彆再殺人了?”唐玉斐迎著他的目光問道。

裴止從喉間壓出一絲冷笑,語氣陰沉:“他們都要我死。”

“我帶你躲得遠遠的,我陪著你贖清過去的罪孽。”

“贖?”裴止咬牙,惡狠狠地說道:“他們要殺我,我就殺了他們,這十四年來我隻學會了殺人,什麼叫罪孽?從過去到現在,我隻有不停殺人才能活下去。”

他死死地盯著她,像是野獸在歇斯底裡的咆哮:“我根本不懂你口中的對錯,過去他隻讓我殺人,現在你又讓我彆再殺人。為什麼?憑什麼?你不覺得可笑嗎?”

什麼叫與人為善?他不懂,也不想去懂。在他看來,人死於蠱,蠱生於人,人命和蠱蟲又有什麼區彆?

過去他為了活下去,柳圳讓他殺人,他便殺了,可現在他無論殺不殺人,他們都不會讓他活下去。他做了十四年的狗,好不容易殺了飼養他的人,可出了圈養他的湖心島,他卻還要夾著尾巴在世人的追殺中苟延殘喘。

唐玉斐怔住。

那一刻,她仿佛透過他沾血的麵龐,看到被套了全身枷的惡鬼裴止。麵對眾人最惡毒的咒罵他無動於衷,可若沒有枷鎖,他便會毫不猶豫殺了他們。

“爹!娘!”耳邊尖叫聲逐漸低弱下去,稚嫩的哭聲卻格外刺耳的響起,是個跪在屍體前哭泣的孩子。他抹了抹眼角,滿臉驚懼和絕望,卻被從父母的屍體中爬出的蠱蟲包裹了,隨後哭聲驟熄。

“是啊,柳圳逼你殺人,把你培養成殺戮機器,可我卻非要把你從裡麵拉出來,讓你逃,讓你躲。你從未得到過善,卻被要求後半生待人以善,未免太強人所難了。”唐玉斐不自覺攥緊拳頭,低聲喃喃,“這麼一來,我和柳圳又有什麼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