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特蘭蒂斯的分’裂日益嚴重,而從戰場上下來、精疲力竭的神仆們已經無力阻攔,三環內部的進出口近乎失守。如今王宮封閉,因為生死關頭,誰都無法乾預誰的決定。
信奉海神派的人拚命往外環湧去,可極少部分信奉太陽神的人卻毅然決然前往波塞多尼亞,他們越過重重人’流,撇開那些自以為是的勸說和唆使,在知道亞特蘭蒂斯將要沉沒的情況下,他們選擇固守自家的家國。
這段時間一直在下雨,神殿內安靜到有些令人心悸,雨滴砸落地麵的聲音格外清晰,幾天內神殿少了好幾個神侍,因為她們也跟著海神一派的人逃往外環了。
多麼諷刺,在死亡和愚昧麵前,就連曾經發過誓要信奉太陽神、效忠亞特蘭蒂斯的人都拋棄了這裡。
將最終的飛機圖紙交出去後,唐玉斐有些疲憊地往亞撒的房間走去,空曠的走廊上是她的腳步回音。
看了無數本書、試驗了幾十種方法,她總算用亞特蘭蒂斯的現有資源做出了類似內燃機一類的動力裝置,能持續供給、讓飛機飛行一段時間,再加上風力加持,應該可以飛很遠的距離。
就算降落,巨大的機翼和防水材料也能作為浮板漂浮海麵,或許真有機會抵達陸地。
唐玉斐走到亞撒的房間門口,卻發現門是虛掩著的,目光穿過門縫,她看到一身華服的卡洛爾公主,正麵對著她的方向。
“如果我當初沒有一時好奇收留他在王宮內養傷,或許亞特蘭蒂斯不會變成這樣。”
想來卡洛爾這段時間過得也不好,她的嗓子有些沙啞,臉色同樣十足憔悴和疲憊,仿佛一時間成長了許多。
一邊是她心愛的人,一邊是她的國家和責任,卡洛爾的內心無比煎熬,日漸消瘦。
“亞特蘭蒂斯的命運早已被寫好,不怪公主。”亞撒背對著唐玉斐,語氣淡淡地說道,而唐玉斐看不到他的臉,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表情。
“大祭司,我聽說,逃往外環的人試圖破壞高牆,想必撐不了多久了。”卡洛爾放輕了聲音,她說到這裡,語氣有些許茫然,不知道是在問亞撒還是在自言自語,“海水在上漲,到時候我們的亞特蘭蒂斯會如何呢?”
亞撒沒有再說話,因為他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等卡洛爾近乎失魂落魄的離開,唐玉斐才默默推開門進去,輕聲叫道:“大祭司。”
站在不遠處的亞撒轉身,灰藍色的眸子靜靜地看向她,他的唇角似乎因著她掛上淺淡的笑意,又恢複了往日的平和。
“我已經把飛機的圖紙畫出來了,隻要投入製造,一定能帶人從空中飛離。”唐玉斐說到這裡,久違地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眼底隱隱有光,“大祭司,我們不會死的,亞特蘭蒂斯的子民也有希望在其他陸地留存。”
到那時,雖然這個國家沉沒海底,子民流離失所,可終歸是保留了一絲希望。
一絲重建的希望。
亞撒抬手輕撫她的頭,將她垂落鬢邊的碎發也撥回去,語氣溫和:“辛苦你了。”
他沒有立即收回手,溫熱的掌心貼著她,於是唐玉斐搭上他的手,依偎般輕輕覆著。
她走近他,站於他身側,目光看向水晶窗,透過它落於遠處,輕聲喃喃道:“下了好幾天的雨,神仆們說海水上漲的厲害,海麵很不平靜......是那場大水要來了嗎?”
“害怕嗎?”亞撒低聲問她,聲音似乎糅在雨聲中,有些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