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仙君不打工五十七(1 / 2)

“落霞宗弟子拜見幾位前輩,不知前輩們可是白玉京的人?”這幾個弟子不眠不休逃了兩天,又都受了或輕或重的傷,如今站立都是勉強,但還是向三人行了個端正的禮。

他們年歲尚小,唐玉斐因仙門大比奪魁而名噪一時時還未出生,自然是不認得她的,更沒見過仙界傳聞的不疑仙尊。

而先前宗門遇襲時宗主向白玉京求助過,他們下意識以為是白玉京派來的人。

“不,我們是澗山宗修士,正好遊曆路過落霞群山,白玉京華榮峰主接到消息後讓我們前來相助。”蕭明珠向他們回禮,同時訝異問道:“你們竟是落霞宗弟子?”

幾個弟子沒聽說過澗山宗,茫然了一瞬,態度依舊恭恭敬敬。隻是在提起自家宗門時,個個神情悲涼。

“是,兩日前宗門遇襲,宗主拚儘全力才將我們送出來,可他自己卻......”開口的弟子低著頭,眼神是掩飾不住的哀慟,“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追來了,又當著我們的麵隨意屠戮沒有修為的普通人。幸虧三位前輩及時趕到,否則我們都會死在這裡。”

“前輩們可曾到過我們落霞宗?如今宗內可還有其他同門活著?”

話間藏有微乎其微的希冀,落霞宗弟子言畢抬眸,卻見唐玉斐緩緩地搖了搖頭。

雖然早料到這個結果,但親自求證後,落霞宗弟子的麵色還是瞬間衰敗下去。他緊咬牙齒,生生壓住了喉間的嗚咽聲,眼眶卻已是通紅。

不知是太累還是傷勢太重,亦或者是難以承受這份悲痛,這弟子在下一刻竟當著三人的麵暈了過去。

有第一個人倒下,其他同樣是強弩之末的弟子也紛紛暈倒,佩劍落在地上,丁零當啷響了幾下。

村民中走出一位頭發花白、駝背拄拐的老者,正欲帶著存活的村民們向唐玉斐等人跪下磕頭。

蕭明珠連忙將老者扶住了,對方這個年紀,這一跪下說不定就再起不來了。

“仙人們的救命之恩,我們無以為報。”老者老淚縱橫,說話卻還是清晰的,“那幾個小仙人受了傷,今晚就先暫住在我們村裡吧,望仙人們莫要嫌棄。”

老者又向他們深深低了頭,隨後被村民攙扶著走向地上堆積成一座小山的屍體。

之後的時間,唐玉斐三人幫著村民們在山穀不遠的地方刨了一處大坑,將這些屍體一並填埋了。死的人太多,如今也不分究竟是誰家妻、誰家父。

蕭明珠特地找了塊石頭,用劍削磨平整作墓碑,之後殷不疑用劍氣一一刻下死去之人的名字。

餘下尚存的村民們在墓碑前靜立著,直到這時才有人嗚嗚哭出聲來。哭聲不大,卻深含無力與哀傷。

將黑冥宗修士的屍體直接焚毀後,三人在村內暫留一晚。如今村裡多出許多空房屋,村民們雖內心悲痛,但還是妥善安置了昏迷中的落霞宗弟子,並送上了乾淨的紗布和藥材。

這村子裡有個懂些醫術、熟知藥草的婦人,她與唐玉斐一起替落霞宗弟子的外傷做好包紮,之後唐玉斐再一一喂他們服下丹藥。

一切處理妥當後,婦人才收拾了東西準備離去,但唐玉斐卻細心捕捉到,當婦人的目光掃過殷不疑的臉時,眼底露出幾許不解與困惑。

唐玉斐以為她是有話要說,但對方終究未發一言地走了。

蕭明珠就住在隔壁屋裡,他先前又是三天三夜沒合眼,雖然睡眠以他如今的修為來說不算太必要,但一躺在柔軟舒適的床上,他立即就打起了呼嚕。

村中燈火俱滅,靜的能聽到穀中蟲鳥偶爾發出的動靜。夜涼如水,唐玉斐和殷不疑並肩坐在溪澗旁,腳下是靜靜流淌的水流。

殷不疑將手穿過流水,映著月華,仍能清晰看到掌間流淌過的、還未散儘的薄紅血氣。

他眼睫低垂,眸中是被流水剪碎的細碎微光。

唐玉斐知道他在想什麼。

此番行來,他們見到太多因魔修造成的悲戚與離散,生命太過單薄脆弱,而安寧又太過可貴與難尋,不僅是蕭明珠心有戚戚,他們也為之動容。

“還未與你說過,數百年來,我隻做過兩個夢。”殷不疑收回手,輕聲開口,“一個是天道之夢,一個是人界之夢。”

“我在不疑峰夢見天道所托,拒了天道;又在澗山宗夢見人界之景,去了人界,彼時所做所想,皆是為擺脫既定宿命。散儘修為,遠離仙門,不求大義,不為蒼生。”

殷不疑指了指溪底一顆因流水衝刷而時不時滾動幾圈的石頭,似是輕歎一聲:“蒼生二字太過縹緲又太過沉重,成為凡人後我才隱隱懂得其間含義。”

從前不疑峰太高太冷,這世間於他太遠太淡。直到人界遊曆七十餘年,他知冷暖、懂愛恨,如今再回仙界,對於這些同樣在塵世浮沉的人才會心生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