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聞家派來的到宋逐瀾的公寓樓底下接他的人?就到了。
這幾天秦驚野喜歡和宋逐瀾膩在一起,乾脆也住在他的公寓裡。兩?個人?一起起了床,攜手下樓,一點避諱的樣子都沒有。
甚至就在樓底下,還抱在一起。
秦驚野對宋逐瀾說:“小心些,早去早回。”
宋逐瀾點了點頭,在司機有些異樣的目光中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他完全沒有在意那個人?的眼神。
昨夜他和秦驚野聊到很晚,說了不少曾經的事情。
宋逐瀾主動略過很多事情不表,從末世生活裡挑挑揀揀,選出?一些有趣的故事講。
兩?個人?笑了很久,但?對於更多的事情避之不談。
要真是末世生活,更多的還是危險和艱苦,秦驚野不是不想?知道。
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都明白聊天的分寸。宋逐瀾不主動說,他也不去主動問,兩?個人?隻是互相陪伴就已經很好了。
不過宋逐瀾本人?其?實並沒有想?過那麼多。
他是真的覺得沒有什?麼。
在他穿書之前,末世就結束了,對於過去的事情,宋逐瀾沒有那麼執著。
無論曾經有多困苦,但?是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他不沉湎於過去,隻要不停地?向前。
有挑戰的事物永遠在前方?而不在後麵,而彌補過去遺憾的解法也不在於不停地?回憶,而是在未來。
十七年,那麼漫長的時光,多少次宋逐瀾都以為自己要熬不過去了。
但?真翻過頭來重新看,想?得起來的還是為數不多的快樂。
可能?這就是人?也說不定。
車窗外地?景色不停變換著,宋逐瀾眼見自己熟悉的路急速向後退去,輕輕呼出?一口氣,不再想?那些事情,而是開始認真思考應對聞家人?的方?式和方?法。
這些他已經準備了很長一段時間,宋逐瀾胸有成竹,卻仍然無可避免地?心跳加快,隱隱有些興奮。
聞家近日似乎運勢很差,走了背字,但?是宋逐瀾一直隱匿在背後,用手推動著這一切。
幕後準備的時間夠長了,但?是在今天,才是一場好戲真正拉開
帷幕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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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家老宅並不在市中心,位置稍有些偏,距離宋逐瀾的公寓要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宋逐瀾仍在路上,但?老宅中的三個人?都已經在各自的位置上做好,神色依然是平時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樣子,隻是每個人?心思各異。
家裡的仆從已經被屏退,隻有私人?律師和家庭醫生還在會客廳裡等?著。
他們幾乎不說話?,一直很是安靜,同時注意到在這場所謂的“家宴”之中,少了一個人?。
——聞夫人?。
聞建任的青梅竹馬,第二任妻子,聞靜遠的親生母親,在這裡住了長達十年的一個人?,如今徹徹底底地?從這個宅子裡消失,找不到一點蹤跡。
而她的好丈夫、好兒子們似乎真的當她從未存在過一樣,在一起閒聊,關於公司的事情,也有一些個人?的未來規劃。
聞家的家庭醫生沒敢多往那邊去看。
他原本是為寧家工作的,後來寧家日漸衰敗,就跟了聞建任。
工作三十多年,他對這些豪門?裡的秘辛所知甚多,清楚地?知道聞家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它?能?吃人?。
多少人?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權力和財產的爭奪之中,家庭醫生都已經司空見慣了。
但?宋逐瀾卻不一樣。
醫生在媒體上了解過他,知道他的一些事情。
但?少年不過十八歲,剛剛和S大簽了約,未來還有那麼長的一段路可以走,本身就已經前途一片光明,沒必要淌聞家這趟渾水。
他隻替宋逐瀾覺得惋惜,也擔憂起他的命運來。
正想?著,聞家老宅的門?開了。
轎車緩緩開至門?口,一個人?從容地?下了車,和在門?口等?待的管家打了招呼,便在他的帶領下走了過來。
來人?腳步不急不徐,一聲聲回蕩在空曠的宅子裡。
少年的身影逐漸出?現在醫生視野裡。
醫生原本以為宋逐瀾會慌亂或者是拘謹,但?一切都並沒有發生。
宋逐瀾笑得很優雅,能?讓人?下意識覺得舒服,但?又隱隱透著點疏離。這樣的笑醫生在豪門?裡的很多人?身上都見過,宅子裡的聞寧就是一個例子,寧大小姐的母親在世
時,其?實也是這種風範。
醫生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感歎血緣關係的神奇。
即使成長環境差異如此之大,但?宋逐瀾仍然與?他的親人?一樣。
某些東西刻在骨子裡,像是人?生來的本能?。
醫生一愣神的功夫,宋逐瀾已經走到聞家三人?麵前。
聞建任這些年身居高位,也有了些高位者的氣勢和排場,對宋逐瀾微微頷首:“小宋先生,幸會。”
宋逐瀾不卑不亢地?應了一句,接著與?聞寧和聞靜遠分彆握手打招呼。
聞寧和他雖然見麵次數不多,但?是一直在私下溝通,如今已經熟悉得很了。
兩?個人?隻是交換了一個眼神,便同時撤回了手。
他們都知道今天需要做些什?麼。
而自從電影節後,聞靜遠還未與?宋逐瀾接觸過。
他看著那一雙令人?生厭的眼睛,聯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極其?勉強地?壓下心底怒意,不情不願地?與?宋逐瀾握手。
感受到對方?的不爽,宋逐瀾心情倒是不錯。
這就不開心了,未來還有更多的等?著你呢。
幾人?簡單寒暄幾句,坐在主位上的聞先生就輕咳了一聲:“小宋先生,我為什?麼請你來這裡,我的私人?律師應該都和你說清楚了。”
“是的,”宋逐瀾點點頭,又說:“我晚上還有其?它?事情,我們不如……”
“現在就進行?親子鑒定吧。”聞先生拍了板,目睹醫生從宋逐瀾身上取樣,然後珍而重之地?拿著樣本離去。
親子鑒定實際上並不複雜,聞家有錢有勢,私下做一個所花的時間也不長。
但?是即使結果還沒有出?現,聞建任就已經傾向於相信這是真的了。
不止是因為宋逐瀾的那雙眼睛,更是因為他的舉止,讓他回憶起早已過世多年的寧大小姐的母親。
聞先生坐在主位,保持著沉默。
他對寧家相關的人?確實都感情不深,可宋逐瀾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孩子,找個機會認回來也不是不可以。
至於靜遠,這個兒子太讓他失望了,隻是有的事情不好擺在明麵上做,倒也可以借著認回宋逐瀾的由頭給聞靜遠一點警示。如果後來他有所改變,自己也
不是不可以再多給他一次機會。
宋逐瀾大概能?猜到這種熱衷於自我感動的人?心裡想?的是什?麼,但?是他絲毫不感興趣。
聞家在他的眼裡已經是注定要敗落的了,他自然也不會在乎那點家產。與?之相比,他還是更想?看看這些人?得知自己的一切不複存在時的樣子。
如果不是為此,他也不必多此一舉再來聞家一趟,直接拒絕了這個尷尬而荒謬的親緣鑒定就是了。
等?待親緣鑒定結果的時間對於宋逐瀾而言不算什?麼,他甚至有閒心在管家的帶領之下逛一逛聞家大宅,做得事情和一個來旅遊的遊客其?實也差不了多少。但?是這兩?個小時對其?它?幾人?來講卻很漫長。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聞靜遠越發緊張,期待能?出?現一個奇跡,讓宋逐瀾的身份出?什?麼紕漏。
但?一切並不再能?如他所願。
在拿到結果的一刻,聞靜遠臉色慘白,隻是因為父親在麵前,所以仍然保持著那種看似得體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