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輊忽然抬手,遮住了她的雙眼。
聽覺幾乎和視覺同時喪失,其他感官無限放大,她在混沌中找不到支點。
隻能下意識依賴他。
溫暖乾燥的掌心,如囚籠般困住了她。
正當她以為要迎來一個報複性的吻時,羅輊的唇輕輕印在她的嘴角,比起接吻,更像是社交會場上常見貼麵禮,輕得幾乎毫無觸覺。
理性克製的片刻失控後,她終於得以重見光明。
江潯從未覺得健身房的燈光如此昏暗過,也許本就如此,也許是被冷雨襯托,也許是她輕而易舉地就讀懂羅輊眼裡的壓抑。
一頭學會了控製自我的野獸?她不這麼認為。
“你想聊什麼?”他問她。
他的聲音很啞很低,如同野獸狩獵進攻前隱忍的蟄伏。
濕黏的水汽隔絕在門外,空氣格外躁動。
江潯試圖用不那麼嚴肅的話緩解焦灼氣氛:“比如在記者問更多之前對好口供,或者統一回避這個話題。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的地下情嗎?讓我在你每一次早早出局的時候被瘋狂的粉絲口誅筆伐,嗯?”
她刻意說得很誇張,聽上去在被滑稽戲的台詞。她有心把方才的曖昧通通驅逐。
然而事實卻沒有被誇大。如果男球員比賽成績下降,觀眾會歸罪於他們的女友,而換做是女球員,那就是她們自己‘不努力’。
“我做錯了什麼?”羅輊反問她。
作為一位年長三歲的前輩,真誠地誇獎優秀的後輩,當然沒有問題。對他們的緋聞含糊其辭,和記者打好幾圈太極,當然也沒有問題。
“拜你在發布會上的表現所賜,我現在變得很出名。”
作為女運動員,變得出名是因為和男同事的桃色新聞,甚至掩蓋了她本身的成績,甚至否認了她一直的努力。
性彆調轉的話,會是同樣的待遇麼。
“出名不好麼?我記得你一直崇尚EileenZhang的那句:出名要趁早,不然不痛快。”
江潯忍不住冷嘲熱諷道:“我要和你綁在一起才能叫出名麼?你果然很自大,以至於不屑和‘巡回賽上一個寂寂無名的家夥’約會。”
羅輊的眼神充滿了警告的意味。他正將她逼在角落,結實有力的手臂抵在她身體兩側,身體更是將空間擠壓讓她無從逃脫。
健身房裡沒有彆人。
他可以對她做任何事。
下流的,卑鄙的,道德敗壞的,任何事,隻要他想,隻要她把她惹惱。
他卻心甘情願地討好她,猶如被馴化的野獸,無條件地匍匐在主人膝下。
“江潯。”他連名帶姓地喊她的中文名。
“我從來沒有針對過你。”
對於天子驕子來說,這樣誠懇的解釋無異於服軟道歉。
但江潯冷酷無情的話繼續落下。
“在你心裡,我有什麼不同麼?”
“如果明天全世界爆發一場疫症,所有的比賽被喊停,你會願意捐款給失去獎金收入的低排名選手麼,那些在你眼裡因為不努力訓練而提高不了排名的家夥。”
短暫的停息後,降水恢複凶猛的架勢,江潯話尾的幾個單詞幾乎聽不清,混在隆隆雷聲中。
窗外的天空劃過閃電,江潯的臉上閃過刹那的白光。
羅輊沒有立即回答。
他們再次陷進極儘掙紮的局麵。
“江潯,”許久,羅輊才重新打破沉默,“我從來都沒有這麼覺得過。”
時間靜默流淌,秒針轉過一周。
他很艱難地說,“我隻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