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抵達酒店地下車庫已經六點半過了,施惠再晚一刻,就有點踩點到場了。
秘書兩發電話他沒接,老姚這會子也在施惠下車前,穩當地提醒他,“唐小姐那邊已經催過兩發了啊。”
施惠聞言沒買賬,倒是脾氣不大好地甩臉子,“催就讓她先開始。離了我是地球不轉,是不是?”
老姚吃這種癟子是家常便飯,但今天當著鹽鹽的麵,莫名挺腰子起來,“我反正同你說過了。唐小姐再問我,我就回她,施惠在上頭哄老婆呢。”
有人被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司機爺叔這麼一噎,也沒回嘴,倒是樂得輕鬆,“嗯,你就這麼跟她說吧,她能拖多久算多久。”
老姚越發摸清楚了這個老小子不發火的緣故了,他們一路上說的話,老姚也聽得清清爽爽。這會兒,老實人也有世故精明的時候,說施惠這麼大了,脾性一點沒改,再告訴鹽鹽,“你爺爺去世那會兒,他堅持要去殯儀館,卻隔著一條河,沒過去。我那會兒被他這麼折騰出來,又怕回去跟老爺子難交代,就讓他快點,既然不進去,那就回去吧。施惠也就這口氣,爺爺問起來,你就說在外頭,能拖多長時間算多長時間。”
上了樓,他們先前來過的那套行政房。
套間裡滿是鮮切百合的香氣。
汪鹽剛才在車裡聽得清清楚楚,他樓下還有召集的好幾家供應商競價談判會。
他這個時候當真拋下,或者要秘書拖多久算多久,成什麼了,汪鹽才上樓就後悔了。
她一時要下樓拿她的袋子,一時又催孫施惠快去。
而自己,紅著一雙眼睛,像才從主人懷裡掙脫的貓。四處遊走著,躲閃著。
她離他遠遠的。
孫施惠不禁好笑,“你乾嘛?”
汪鹽搖頭,又魂不守舍地。
孫施惠讓她去洗洗臉,“眼睛都腫了。”
汪鹽沒動。
他再說:“我換身衣服就去了。”
有人這才微微鬆了口氣。又看他當真往房裡去。
汪鹽這些幾分鬆懈地去客用衛生間洗手,洗臉。
她開著水龍頭,用雙手抔水往臉上澆的時候,不時有水流停止的動靜,沒等她睜開眼睛,身後有人圈抱住了她,也不管她一臉的水,拿領帶給她擦。
隻悶悶地問她,“汪鹽,你聽到了嗎?”
“嗯?”
“我車裡跟你說的。”
“你說的,那會兒。”
“什麼?”孫施惠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急,有什麼要傾翻的苗頭。
“你說你那會兒有點俗套地喜歡……”那會兒不包括現在。
身後人悶笑了聲,一會兒,牙印就到了她脖頸上。
再輾轉到她唇舌裡,汪鹽的理智勸他下樓去。
“那允許嗎?”他在這個關頭,說這樣含糊地辭令,汪鹽都不明白他說的什麼允許。
孫施惠沉溺在情/欲的前奏裡,問得卻是他淡漠提及的喜歡,“允許我喜歡你嗎?”
汪鹽想反問他,那麼你一開始說的協議怎麼算?你最好先把這筆交易取消掉,再來跟我說喜歡。否則,動機不純。
他那要命的手機又在外麵不時地唱。
汪鹽也就暫時收拾起和他絮叨的心情,要他先下去忙正事。
孫施惠不肯聽,他撈她的手去貼哪裡,再在她耳邊說什麼,沒等汪鹽罵他,孫施惠已經意氣地橫抱起她,
他說她不允許的話,他待會下去會看誰都是她,又看誰都不是她。
他抱她回臥房裡,還沒開始,汪鹽一腳蹬在他肩頭,喊著他的名字,“你這樣,被彆人知道,誰還服你,急/色……”
後麵的話沒講出口,就被他急急得逞了。
孫施惠看著汪鹽眉眼起了驟烈的情緒,也輕佻地拱她的火,說江南好久沒有發大水了,汪鹽……
有人羞赧地腳尖踩在他腰上,再固執地問他點什麼,“從什麼時候開始……”
孫施惠秒懂她的話,“上輩子吧,不然怎麼會第一眼就離不開你呢!”
她罵他,“講大話!”
孫施惠不置可否,再聽到汪鹽叫他停下來,很不依,隻盤問她,喜歡嗎?
狼狽破碎的人,不住地搖頭,聲音帶著哭泣的尾音,拖得孫施惠什麼都昏頭了,他原本找她談的事,一個字影子都想不起來了。
正如他樓下說的那樣,能拖多久算多久。
他就想耳濡目染地讓她成為與他粘連,分不開的人。
再看到汪鹽一徑搖頭後,又微微痕跡地點頭。
孫施惠才狡黠地提醒她,“我是說,喜歡……我嗎?”
疾風驟雨下玫瑰鬆散的顏色,汪鹽闔闔眼,沒他狡黠。她從前就沒有,小時候玩伴間最公平的友誼,就是有物換物,是為分享。
她那時候把歡喜掛在嘴上,歡喜施惠,也歡喜他送她的每一個物件。
包括他頭頂上的流蘇樹。
可是他那時候孤僻極了,也待她凶極了。
汪鹽很多次都跟爸爸賭誓,再也不要理孫施惠了!他是全天下最討厭的人。
沒幾日,這個最討厭的人又跑來她跟前晃。
爸爸氣得罵他們倆,都不中用,貓兒狗兒才這樣,長大後都是沒用償的人!
汪鹽躺在孫施惠換下的襯衫邊,再次催他,要他趕快下去。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汪鹽?”
“你再不去,我就不喜歡了。”十足的女兒色。
有人好整以暇地笑,問她,“這是雙重否定是為加重肯定?”
懨懨裡,她難逃的狎昵,把他換下的襯衫,扯著蒙到他臉上去。
不時,一張白紙黑字從襟前的口袋裡掉出來,纏綿悱惻一雙人皆無心顧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