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蓇蓉(2 / 2)

雲落棲滄泱 空花醉玉 8747 字 4個月前

承桑霽雲一個人走到蓮花池旁,坐在那塊他以前經常停留的山石上,若有所思的盯著水中倒影的月亮。

承桑漠本想就這樣離開,但一想到承桑霽雲剛剛的眼神,還是忍不住轉身看向他,手中的動作猶豫不決。

承桑霽雲似乎是料到承桑漠並不會就此離開,沒有回頭,自顧自的說道,

“朝堂多變故,心憶無舊人。漠瑟如月影,雲寂未人心。漠蘭王,我早該認清,自從當年那場春獵後,你我便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看著霽雲的背影,承桑漠忍不住的心疼,短短一個月,從眾人吹捧的太子,變成了皇宮內最大的笑話,如今宮牆內,所有人都在背後議論這個太子,祖父意圖謀反,母後狼子野心,甚至還有人認為他終將會弑父篡位。若不是皇室嗣子本就不多,隻怕霽雲這會已經同蕭皇後一起下了大牢。

“霽雲,我...”

承桑漠的內心很複雜,眼前這個人,曾經是自己最想保護的人,也正因為想要保護他,才會在自己最無權無勢的時候,儘可能疏離他,不想讓他被牽連。如今蕭家倒台,蕭皇後入獄,朝堂上幾乎所有人都開始對他這個皇長子示好投奔。自己如今手握兵權,朝勢日益壯大,但那個曾經最想保護的人,如今卻與自己這般陌生疏遠。

“漠哥哥,做皇帝,到底有什麼好的?我這個所謂的太子身份,可不可以不要?”承桑霽雲突然開口問道,聲音輕柔的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懵懂無知的小皇子模樣。

所有人都知道,承桑霽雲本就不是做儲君的料,朝中大臣也認為霽雲太子為人太過寬厚仁慈,不適合成為儲君;不懂朝政的百姓認為,霽雲是蕭皇後的子嗣,擔心他未來將會成為一名暴君。如今蕭家失勢,就連皇上也對他避而不見,整個宮牆之內所有人都對他避而不見,廢太子怕是早晚的事。

先前臥病在床時,承桑霽雲就不斷複盤所有的事情。自己的母後蕭家,掌控的權利與地位不可能單憑這一件事就動搖。原本他以為那日在朝堂之上,上官純一和承桑漠隻是針對蕭永年所做之事,要求父皇懲處。但隨著蕭永年入獄,緊接著母後的寢殿便被搜查出謀反的證據,這一切似乎發生的過於巧合。並且在搜到玉璽後,連問都不問就將母後打入大牢,一日夫妻百日恩,父皇的此番舉動,更像是恨不得馬上找個理由除掉母後。

承桑霽雲雖不懂太多朝堂之事,但畢竟十分聰慧。將這幾件事情聯係在一起,經過簡單的分析,便不難得想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如今自己的處境,倘若皇上真的有一天要廢太子,那麼自己將會變成這宮裡,就成了任人隨意踐踏的廢物皇子。他不知道如今身邊的人,到那一日又將如何對待自己?如今他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一個人,如果這些人連一國之母都可以如此輕易的拉下馬,那如今在這深宮之中,他這個無權無勢的太子就更加的不足為懼。

“承桑霽雲!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承桑漠聲音嚴肅的質問道。

承桑霽雲毫不在乎的朝著身後側的承桑漠瞟了一眼,長歎了一聲道,

“如果不是生在這個帝王之家,我或許可以活的很精彩,可以是跑江湖說書先生,救死扶傷的醫師大夫;也可以是隱居山林的農夫,每日與鳥鳴聲作伴,總之做什麼都好,至少可以雙親健在,承歡膝下。那把龍椅我從來都不稀罕,也從來都不想要。”

承桑漠突然僵愣在原地,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根本不認識眼前的這個人,他眼睛裡透出的神色與往日大不相同,除了增添幾分陰鬱的憂傷外,竟然還能在不經意間看到了決絕,甚至能捕捉到一絲難以捉摸的寒意。

“大晚上的,在這發什麼呆。”上官純一的聲音從二人身後傳來。

“漠蘭王。” 上官純一剛剛見承桑霽雲出去許久,有些擔心便出來尋人。

“郡王。”承桑漠麵無表情的回了個禮。

“夜晚寒涼,你大病初愈,不要長時間坐在水塘邊,不小心掉下去怎麼辦?”上官純一將手裡的一件輕薄披風搭在承桑霽雲身上,柔聲埋怨道。

承桑霽雲任由上官純一給自己係著披風,看了一眼蓮花池道,

“無妨,這池水的每一處,都不深。”

承桑漠背在身後的手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心道,

“他那日,竟然尋遍了池底的每一處?”

係好披風的上官純一這才轉過身說道,

“今日是皇上特地為漠蘭王設的宴,王爺怎麼還跑到外麵來賞月,留下一眾賓客在那裡,不是有些不妥?”

“本王隻是出來透透氣,不牢郡王費心。”承桑漠一臉嚴肅道,隨即轉身要走。

“漠蘭王,霽雲今日喝了點酒,胡言亂語的話,王爺不必當真。”上官純一忽然叫住他,說道。

承桑漠沒有轉頭,隻是冷冷的丟下一句,“本王知道。”

見承桑漠已經走遠,上官純一這才轉過身,坐到承桑霽雲的身旁看著天上的月亮,語氣故作輕鬆的感歎道,

“今夜的月色真不錯啊,霽雲你還真會選地方,蓮花池,夜空月,水中影,彆有一番滋味。”

這一個月來,上官純一總是想儘各種辦法開導承桑霽雲。即便能感覺到他對自己可疑的疏遠和沉默也毫不在意。畢竟在他看來,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霽雲有這樣的反應也是正常。

承桑霽雲沒有抬頭,盯著水中的月亮,平靜的回應道,

“困在池水中的月亮,再美也不過是一抹虛浮的殘影。”

走在路上的承桑漠忽然聽到不遠處的兩個宮女竊竊私語,

“皇上怎麼突然想要給漠蘭王在宮中辦生辰了,往年不都是叫他一個人去北漠過嗎?”一個宮女疑惑道。

“這往年不是礙於蕭皇後本,再加上蕭家多年來兵權在手,皇上不得不對蕭家白班忍讓。如今蕭家威風不在,皇上怕不是想要從新提拔漠蘭王為儲君也說不定。” 另一個年齡少大一些的宮女說道。

“哎,漠蘭王原本就天選儲君,文武雙全,就連出生比彆人早三個月,但身體依舊十分健壯。若不是因為當年被蕭皇後迫害,這儲君之位怕是也輪不上咱們那個溫弱無能的太子。如今蕭皇後不在,這廢太子怕是早晚的事。”

“就說是呢,當年那事鬨得沸沸揚揚,最終皇上還不是為了估計蕭家的顏麵壓了下來。現在蕭家風光不再,這儲君之位怕是隻能是漠蘭王。”

宮女的話被承桑漠一字不差的聽了去,其他內容倒是沒有引起他的格外注意,隻是聽到其中一個宮女說自己比彆人早三個月降生,又聯想到南珠提前送來的禮物,承桑漠覺得有些不對勁。

在回府的路上,上官純一仔細拚湊著腦海中的線索。

“蕭皇後在嫁入皇宮以前便誤食了蓇蓉,阿米什人在救了霽雲後,蕭永年為了掩蓋當年的秘密,不惜鋌而走險,用屠村這樣殘忍的方式來守住這個秘密。但他沒有想到,追月閣的勢力大到真的可以在後宮掀起風浪。如果說蕭蕊皇後當年誤食了蓇蓉後嫁入皇室,那也就是說,當年蕭家之所以支持皇上繼位,迎娶蕭家獨女為後便是其中一個條件。那如果這樣的話,霽雲就不是蕭皇後之子。依照蕭皇後這麼多年來對待霽雲的態度來看,這件事,皇上怕是不一定知道,但是蕭皇後由始至終都知道!那霽雲的生母,又會是誰?”

忽然上官純一忽然想到了什麼,敲了敲馬車說道,

“去一趟大牢。”

大牢內,

蕭皇後狼狽不堪的坐在地上,身後牆上是被炭火映照拉長的身影。

牢門被打開,上官純一走進來。

蕭皇後原本空洞無神的雙眼有了些許反應,稍微坐正了身子,想要讓自己看上去依舊像是母儀天下的皇後,聲音中依舊帶著那熟悉的傲慢問道,

“你怎麼來了?”

上官純一的臉上難得的嚴肅,眼神冰冷居高臨下審視著蕭皇後,良久才開口問道,

“蕭皇後當年還未出格時,是否誤食了一味藥材,名為蓇蓉?”

聽到這句話,蕭皇後的眼神從原本的泰然自若,瞬間肉眼可見的變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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