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陣中出來時,徐行北拉著葉聲讓她再去歇息,葉聲卻頗神清氣爽地站起身道:“現在大家都在忙著想辦法應敵,我們也過去吧,這時候正是集思廣益、眾誌成城的時候。”
“那你的魂體怎麼辦?”徐行北不想讓她去,因為她有可能知道化橋的事,化橋的人不止葉霄聲一個,還需要葉聲也去,一陰一陽方可立起虹橋,撐在火海之上被人踩踏。
葉聲拉起徐行北的手,笑起來道:“白長老醫術高超,我現在覺得沒有什麼感覺了,反正也睡不著,找些事情來做更好。”
“天色已晚,今晚你就安心歇息,明日再去也不遲,我替你去看看,”徐行北不好直接說明原因,心裡急得不行,表明上卻不能夠表現出來一點,但他也明白宿命已定,實難更改,他攔得了一時攔不了一世,而且不論宿命,且論葉聲這一個人,她心中有大道、大義凜然,更有大局,為了天下蒼生她也會選擇為天下蒼生犧牲自己。
對比她,倒是自己自私了,所以他寧願自己犧牲:“我去吧,你先好好休息。”
“好,我去休息,”他的關切自己怎麼會感受不到呢,此時若是執意要去,倒會傷了他的心了,讓人更加緊張自己,葉聲躺到床上,拉過被子給自己蓋好道,“你去看看吧,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就來叫醒我,這浩劫早一日平息,我就能早一日重生為活人,我真心的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徐行北看著葉聲的臉,她睜著眼睛的時候,他隻看她的眼睛,那雙眼睛太鮮活了,悲傷與喜悅,酸甜苦辣都有,她闔目,徐行北也愛看她的臉,即便她的臉頰上布滿裂紋,她也是自己心裡最美的人。
他就那麼靜靜地凝視著葉聲,讓閉著眼睛卻能感受到他的視線的葉聲頻頻忍笑,催促著他快些去,徐行北湊近她,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便往她身體裡打入一道安神咒,讓她安然地睡過去。
“葉聲,化解浩劫談何容易,你我都有可能會死的,不過你不怕,我也不怕,”大師兄的事他為什麼能夠那麼快就釋然,除卻那些關於道義的東西,還有在此時情形下,能活著就已經是幸運,能相守相愛更是多少人求之不得之事,徐行北蹲在床前,撫著她的臉道,“若是改變不了你的宿命,你為橋,我就為橋基,我們生同生共死,永不分離。”
徐行北起身出去,門被他帶起來關好,又等聽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葉聲眼角才有淚滑落下來,她睜開眼睛,看著床頂的安神咒,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隻有肉/身才會覺困,魂體可以不眠不休,除非心累,我怎麼能受安神符的影響呢。”
“907你去吧,將議事堂上的情況轉播給我,我就不過去看了,。”
“葉聲,我有點怕。”907從角落飛出來,貼近葉聲用觸角在她的臉頰上蹭動,葉聲回蹭過去道,“怕什麼呢?”
“你現在魂體已經脆弱不堪,完成任務的難度太高了,我怕你撐不到化解浩劫……”
“置之死地而後生,不破不立,”葉聲坐起身拍了拍它的腦袋道,“去吧,不要擔心我,你看我到這個世界來,經曆了多少困難還不是都走過來了,所以不怕啊,要相信我,相信你自己。”
907哭唧唧地飛起來,一步三回頭道:“我去了……”
葉聲朝它擺了擺手,目送它從窗口飛出去,又倒在床上歎了一口氣,她沒有跟任何人說她現在自己魂體的狀況是大不如前了。
方才站在地上,有蠟燭照著,有月光從窗口灑下,她居然都沒有找到自己的影子,或許明天一早太陽升出,她就得避著光行走了,就和那時候剛從聲聲身體裡被打出來一樣。
這也沒關係,隻因她心裡充滿了希望,一時的受傷都可以忍耐過去的,臨近黎明時總是黑暗,隻要撐過去就好了。
“掌門/長老、靈君、師尊……”外麵忽地擠進來一群弟子,各門各派的都有,“天涯海角處的結界快要撐不住了,我們修補不好,立刻回來求援了。”
“各位尊長,此番火海激蕩,熱浪滔天,我們禦劍恐怕也飛不過去了!”
眾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個個臉上都寫著疲憊和焦慮,有愁得頭發大把大把掉的,有急得嘴唇上冒了火泡的……都急得團團轉了。
方才他們才議了紅池的事,還沒有拿出個好的章程來,現在人魔兩界的分界線即將被徹底打破,更是要了大家的命了。
難免有人感到絕望了:“我們人界當真要覆滅了嗎?”說著他側身摸了摸站在身邊的七八歲小弟子的頭道,“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死就死了,可憐了這些小崽,都尚未見過世麵,連大道的冰山一角都未曾觸及,就要以身殉道了……”
有些心軟的女弟子當即就落下淚來,可她們不敢哭出聲,默默擦去眼淚繼續聽著。
犧牲和傷亡再所難免,若是沒有這災禍就好了,要是天下蒼生都過著悠然自得、和和美美的日子就好了,哪裡會生出諸多惡念來,喂大了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