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廢話,你們今天不管是誰都活不了。”
何槐跪在地上低歎一聲,“所以說,這咋交涉都不行是嗎……那好吧……”
何槐揉揉摔疼的膝蓋,哎呦哎呦著,很是嘰歪婆媽的樣子。
接著,跪在地上的何槐突然古怪的迅猛暴起,一拳捶在身後最近打手的下巴上麵,那個被打的打手反應不及,倒退幾步重重的摔倒在地。
何槐一個旋身,反手抽出腰間的伸縮警·棍,順便大喊一聲,“哥!失敗了!”
蔣彌在何槐暴起的那瞬間就已經下車了,右手甩開警·棍,大步往何槐那邊走過去,周圍夜色濃重,使蔣彌的麵龐越發朦朧不清。
“打。”
何槐嬉笑一聲,“得咧。”
場麵一觸即發起來,氣氛緊繃。
可此時,那四輛車中的其中一輛突然下來一個人。
那人便是馬殊。
馬殊高嗬一聲,“乾什麼呢,說了交給先生處理,你們怎麼還敢動手!”
馬殊大跨步走到近前,看見了遠處的何槐,皺著眉沒做表態,隻是接著對打手道:“說了把人截下來就夠了,你們……”
可話說到一半卻戛然而止了。
因為馬殊的餘光無意間瞥見了從暗處過來的蔣彌。
“嗬呃……”馬殊頓時連吸氣都吸不了了,那樣子仿佛是看見了鬼,他差點三魂丟了六魄,平日裡冷肅沉穩的模樣不再,結巴了大半天。
“蔣,蔣,蔣……蔣少爺……”
馬殊差點腿一軟給人跪了下來。
旁邊的打手撓頭不解,“馬哥,還截人嗎?”
馬殊終於反應過來,反手就是一巴掌,“截什麼截,還不滾回車裡去!”
眾打手隻好又不明所以的回到車裡麵。
馬殊抖著腿走向蔣彌,顫抖的問:“還請問……蔣,蔣少爺是人是鬼?”
他剛問完話,就又看見了蔣彌腳下的影子,自顧自的拍了拍胸口,“還,還好,不是鬼……”
何槐眼睛滴溜溜的在蔣彌和馬殊之間打轉,“蔣哥,這誰?”
蔣彌一看見馬殊就會聯係到另一個人,他眸色略深,“認識的人罷了。”
馬殊皺起濃黑的眉來,“實在是過意不去,這是我的失誤,我向蔣少爺您道歉……”
他話還沒說完,蔣彌已經轉身準備離開,隨手把車鑰匙拋給何槐,“走了。”
何槐利落接過車鑰匙,什麼也都沒多問,跟在蔣彌身後準備離開。
馬殊趕緊小跑的追了過去,“蔣少爺,蔣少爺,還請留步,我家先生馬上就來了……”
蔣彌頭也不回的道,“那又如何。”
馬殊知道今天說什麼都得留住蔣彌的人,他剛準備苦口婆心的勸說一番,身後傳來汽車行駛聲。
馬殊眼睛瞪圓,是自家先生過來了!
他大步上前拚命扒拉住蔣彌準備關上的後車門,“蔣少爺,求您了,先等等啊……”
程綻坐在車裡,雙目闔著,麵上陰冷,直到前麵開車的司機輕輕喚了他一句。
他才緩緩睜開眼,看向車窗外,就發現路上一個人都沒有,打手都安安分分的坐在車裡麵,遠處還能隱約看見手下馬殊正滑稽地扒著某輛車的車門。
程綻蹙起眉頭,眸間鬱氣濃重,難以克製心中暴戾的情緒,直接一把掀開膝蓋上麵的薄毯,開車走了出去。
馬殊正死死扒著蔣彌的車門,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句極沉極寒的,“馬殊。”
馬殊不由得身子一抖,但知道自家先生今天無論如何都不會來責罰自己,便沒有動彈,隻繼續維持動作,還高聲喊了一句,“先生,蔣少爺在這!”
程綻眸間寒冰浮動,正邁步走過去,可,他卻突然聽見了馬殊這麼嗷的一嗓子。
程綻腳步頓時凝滯在原地,原是陰沉的麵容此時碎裂開來。
他愣了許久。
仿佛他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場大雨之中,仿佛他還是那個眼睜睜失去一切的瘋子,仿佛他再睜開眼來又是虛無的黑夜。
胸口處似被死死扼住,難以喘息,絲毫動彈不得。
他喉間漫上熟悉的腥甜味來。
眼淚突兀的流了下來。
他雙腿如灌鉛般沉重,可卻仍繼續邁步出去,一步一步,仿佛把他這一生的希望都快耗儘了。
他怕又回到了過去那一千多個無望苦熬的日夜中,他怕自己事到如今都在自欺欺人。
直到。
他與眸光平靜的蔣彌對視。
他呢喃出聲,就像是重新變回了咿呀學語的稚童,張張嘴,卻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蔣……蔣彌……”
等他終於完整的念出了那個名字之後,他才怔怔的站在原地,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蔣彌偏開頭去,不再看他,隻對著何槐道:“走。”
何槐立刻插上鑰匙,發動汽車,準備離開。
遠處一身長袍的程綻像是反應了過來,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來到車邊扒住車窗。
明明是冬城人人懼怕的活閻王,可如今卻像是脆弱的一觸即碎。
“蔣彌……”
蔣彌垂眸複而抬起,“何槐,停車。”
何槐撇撇嘴,又重新把車停了下來。
蔣彌平靜的拉門下車,卻被程綻牢牢的攥住了手腕。
蔣彌眸子一頓,接著。
他漠然的,一根根掰開了攥在自己手腕上的程綻的繃緊泛白的手指。
“程先生,你這是做什麼。”
程綻指尖發顫,眼角通紅,麵上滿是迷茫無措與失而複得的恍惚。
“蔣彌,我……想你……”
真的好想你……
這一千多個日夜,無時無刻……
除了死去,他想不到還有什麼辦法才能抹去這種無望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