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為妃》(1 / 2)

壽安殿中。

一人身著雲紋繡金衫神色懨懨的倚在貴妃塌之上。

那人長袖垂地,眸色清淺,眼睫微卷,帶出暗淡的剪影來,指尖在榻上輕輕敲打。

墨色長發被龍雕玉冠鬆鬆垮垮的束起,絲絲縷縷的發半搭在耳廓邊,更襯的膚若白玉,平添幾分旖旎的弱質女氣。

明明看著溫善可親,可底下跪著的一眾人卻是大氣都不敢喘。

一個低垂著頭的老太監從旁小步過來,然後跪在下方,神色極是恭謹,麵朝那人雙手托舉起一個矮邊金貢盆。

“陛下,魚呈來了。”

金貢盆裡盛著些許清水,水中還有條巴掌大的鯽魚。

許是水過淺的緣故,那條鯽魚隻能平躺在貢盆之中,魚眼珠泛著黯淡的慘白,朝梁頂上直直望著,兩邊的魚鰓蓋一開一合,魚嘴一呼一吸。

忽然,那魚忽然像是不甘於此般,一個甩尾打挺,濺起水花來。

端著貢盤的老太監臉上被沾到魚腥氣的水珠,仍是一動不動的跪在那裡,隻頭垂的愈發低了。

貴妃榻上的那人麵無表情的與那條鯽魚對視半響,絲毫沒看出這條死魚一樣的魚有什麼靈氣,他眉頭蹙起,很是嫌惡。

“拿下去。”

老太監忙不迭的端著貢盆就又退了出去。

那老太監剛退出內殿,又有太監端著新的金貢盆進來。

這次呈上來的是一隻綠殼龜。

龜背上紋路交接附著絨絨的綠毛,龜皮褶皺很深,頭半抻著,眼皮緩慢的掀起閉合,掀起閉合。

這龜看起來年歲也不小了,應是有些年頭了。

人常說千年王八萬年龜,誰知道這烏龜活了多久。

貴妃榻上的那人半垂著眸子,想起前夜之事,雖然記得不甚清楚了,可他確是看見了條紅發魚妖。

要不然他怎麼會被扒了衣裳丟在湖邊。

這天底下都還沒人敢去扒他的衣裳。

那魚妖的麵目,他也不記得了。

但不難猜出,定是那妖使了什麼妖法。

便是妖有妖法,他一個一國之君傾舉國之力難不成還按耐不得嗎。

這烏龜與那魚妖同湖,說不定也開了靈智,所以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

於是,這般想著,他與那隻綠殼龜繼續兩兩對視。

龜睜著綠豆大的眼睛,雙目無神,瞧著很是呆傻憨癡,被人看了這麼久,連動都沒動過一下。

這麼個蠢物,怎麼可能是開了靈智的樣子。

那榻上人望了半晌,一揮袖子。

“出去。”

接著有來了太監托著金貢盆進來,盆中呈著隻口吐白沫的八腳灰殼螃蟹。

那螃蟹似乎不願意呆在貢盆之中,斜著身子,像往貢盆外爬去,四條腳已經伸出盆外。

高舉貢盆的太監心裡慌張,手一晃盆那螃蟹就又歪斜回去。

這麼接連幾次,榻上那人終於失去所有耐性,眸光厭煩。

“滾。”

外殿的宮人看陛下發火,立刻就烏壓壓的跪倒一大片,再無人敢抬起頭來。

一個托著貢盆的太監在門檻處,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急的冷汗浸濕了衣裳。

那太監的貢盆裡赫然盛著一條手臂粗細的肥大鯰魚,來回半晌,還是噗通一聲跪在了門檻外。

貴妃榻上的人緩緩站起身來,反手從榻邊掛著的劍鞘中“噌的”抽著一柄細長的銀劍來。

那人靜靜的拖著劍,劍尖刮蹭在石板麵上,帶著刺耳尖銳的聲響來。

一眾宮人冷汗涔涔,仿佛這劍不是刮在地麵上,而是刮在他們的麵上。

他腳踩軟靴來到為首的一個跪著的老太監麵前,聲音低緩。

“這宮中男侍可送過來了。”

老太監深深俯首,“陛下,男侍已送來了,正在儀堂中學規矩。”

那人手握銀劍,眸光淡淡。

“好,孤過去瞧瞧,若看到不錯的,還能去賜些禮。”

——

蔣彌正坐在儀堂中,和眾男侍一起跟著教習宮人學規矩。

什麼三跪九叩,什麼遇見貴人皆要請安,不可儀容不整,不可有粗鄙之舉,晚膳不食多,入夜不飲水。

一舉一動,一站一坐,端茶遞水,都要按準行來,恨不得拿尺子丈量。

其他男侍在家族中或多或少的學過這些規矩,而蔣彌一條上岸不久的人魚自然從未學過,且這對於曾經一個現代人來說,根本就是不曾想過的事情。

蔣彌如今學起來倒還是個拖後腿的。

其他男侍看蔣彌形貌出眾,還以為他是出自世家大族的,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個有幾分運氣的貧賤庶民罷了。

他們心裡暗暗看著蔣彌的笑話。

蔣彌倒無所謂,學規矩也仍是認真的學。

他對於如今這個處境也是預料之外,很多時候都算是誤打誤撞,順水推舟罷了。

蔣彌這個任務世界的原書名叫《宮女為妃》,這個故事也很簡單,顧名思義就是一個和他姐同名同姓的宮女蔣蔓被皇帝看上,強迫性的納入後宮,開啟了一係列虐戀。

什麼被人陷害,什麼被打入冷宮,接著又是與那狗皇帝糾糾纏纏不清不楚的宮門虐戀。

但蔣彌來到任務世界的時候,發現一切都還沒有發生。

因為原書的開端就是男主李海從南下領兵起義造反,一舉推翻原本的王朝。

那原本的王朝是由一個暴君主導的,不過那暴君在位其間,實行□□,嗜殺狠戾,搜刮民脂民膏,惹的百姓怨聲載道,然後被男主推翻。

不過現在離男主造反,王朝覆滅還有兩年之久。

蔣彌通過些許門路來到宮中,就是為了帶蔣蔓離開,把後續的一係列事情扼殺於搖籃之中。

雖然這事情對蔣彌來說還是有些難度,且到現在他也還沒找到蔣蔓在哪。

蔣彌正想著,教習宮人麵容嚴肅的過來用戒尺抽了一下他的手背,“拿穩。”

蔣彌收斂思緒,把手裡滿是滾水的茶杯重新持穩。

其他的男侍被燙的齜牙咧嘴,疼痛難忍,因為在這宮中,給貴人端熱茶也是其中一項規矩。

蔣彌畢竟是人魚,皮糙肉厚,這麼點滾水還不至於燙的他疼。

教習宮人滿意的看他一眼,雖然蔣彌學規矩慢了些,但勝在認真內斂善於忍耐,如果多練練,保不齊還是有個出息的。

大家正這麼練著。

忽然外間傳來聲響,一個有眼色的小太監匆匆跑進來,對著那教習宮人一番耳語。

蔣彌清楚的看見那教習宮人神色倏然慌張起來,手都有些抖,他放下戒尺看向一眾男侍,“陛下來了,還不趕緊跪候,處處要謹慎注意些,若冒犯了聖顏,幾條命都不夠累的。”

男侍們愣在原地,又麵麵相覷幾番,實在不知道那位九五至尊怎麼會突然屈尊迂貴到他們這裡來。

但他們也早從傳聞中知曉了那位九五至尊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暴戾嗜殺,動輒這宮裡不長眼的惹惱了他,便就會血流成河。

男侍們紛紛收斂儀容,把衣裳整好,規規矩矩安安分分的跪坐在那裡。

教習宮人轉眼看了看一旁的蔣彌,頓了頓,焦急著麵色略一斟酌,接著手指向後方,“你且去後麵呆著。”

蔣彌依言過去了。

在場的其他男侍不清楚,這教習宮人卻是清楚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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