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彌看著那人倚在了貴妃榻上。
心裡隨意的想著,那人真是去哪都離不開榻。
程綻右手支起了額,繡紋長袖如水般的滑落下來,露出纖細蒼白的手臂。
他一眼就看出蔣彌心不在焉,對於在他身邊近身服侍,這人還能這般輕狂散漫,難不成還是有持無恐,以為殺不了他嗎。
程綻雙目寒涼,斜瞥過去,語帶譏諷。
“不過來伺候孤,還等著孤伺候你嗎。”
蔣彌抬起眸子,將視線搭在了那位陛下身上。
雖然不知道近身伺候要伺候些什麼,但過去就過去吧。
蔣彌在儀堂中規矩不過學了幾天,就被程綻留用伺候了,很多事情自然是不知曉的。
蔣彌邁步過去,在那陛下麵前站定。
“陛下要奴伺候什麼。”
程綻冷冷的笑了笑,微偏著頭瞧著蔣彌,“怎麼,伺候人都不會,你入宮是來做主子的嗎。”
蔣彌默了默,覺得有幾分無言,心裡知道這人留用自己伺候,估計是想找麻煩吧。
蔣彌態度依然平和,“還請陛下吩咐。”
程綻收回滿是譏嘲的眸光,低嗤道,“給孤捶腿。”
蔣彌點點頭,看著很是無所謂的樣子,“是,陛下。”
他剛半蹲下身,來靠著低矮的貴妃榻。
從遠處忽然傳來一聲低低的貓叫聲。
蔣彌身子下意識微微一顫,皺起眉來,順著叫聲看了過去。
遠處來了一隻皮毛雪白的波斯貓,一對蔚藍的眸子,絨絨的貓脖子處還係上了條紅綢鈴鐺,貓步輕盈,姿態優雅的就往這過來了。
程綻顯然也聽見了那貓叫聲,他直起身子來,墨色長發垂在頸邊,清淺的眸子低垂,對那貓輕輕喚道,“過來。”
波斯貓瞥他一眼,貓步依然不慌不忙。
等那貓靠近榻邊的時候,蔣彌不動聲色的挪動身子,以求避開這貓,離它遠些。
雖然,他是條人魚,說怕貓什麼的太過荒謬了,但似乎這人魚原身裡麵對貓的恐懼卻是不小。
程綻眸間漫上柔和之意,朝那波斯貓伸出蒼白的指尖來,等著貓到他身邊去。
波斯貓又瞥他一眼,貓步一轉,卻是湊近了蔣彌。
蔣彌身體不自覺的繃緊。
波斯貓繞著蔣彌嗲嗲的叫喚起來,雪白蓬鬆的貓尾擦著蔣彌的雙腿,貓腦袋往蔣彌的手底下蹭。
蔣彌臉上不由得出現幾分無奈之意,頗有幾分無福消受的感覺。
他看了一會,發現這貓雙腳之間似乎還有兩枚粉紅色的卵·蛋在一搖一擺。
蔣彌頓了頓,這原來是隻小公貓啊。
雖然先前有幾分害怕,但看久了發現這貓的確是很好看。
蔣彌猶猶豫豫的想伸手撓撓貓下巴,手剛伸出去。
突然,旁邊傳來一句滿含冷意的譏嘲聲。
“好看嗎,你是來這享福的不成。”
蔣彌轉頭看了看那位陛下的臉色,把下意識就要脫口而出的那句“挺好看”就給咽回了肚子裡麵。
他一副“陛下說的都對”的神情點點頭,反而讓程綻心頭的那股子鬱氣不上不下。
“是,陛下。”
蔣彌轉頭準備幫程綻捶腿,程綻卻從榻上下來,站起了身,攏起領口處有些散開的繡衫,冷聲道:“夠了,少在孤麵前裝模作樣。”
蔣彌順勢自然的收回手。
真好,幫人捶腿他還手酸。
那隻波斯貓不甘被人忽視,費力在兩人雙腿之間打竄,叫喚的聲音越來越大。
程綻瞥了那貓一樣,心頭冷嗤,真是吃裡扒外的東西,明明平日裡一副高不可攀的拿喬姿態,到如今卻這般恬不知恥。
這麼想著,他又厭惡的看了蔣彌一眼。
蔣彌此時正低垂著頭,眉骨微突,瞳色深邃,自顧自的看著那隻波斯貓,沒有注意到程綻的打量,看似冷冽張揚的眉眼帶上幾分笑意,如寒雪消融般。
怎麼,不過是皮囊長的比彆人好些,就真把自己高看到天上去了。
想到這裡,程綻厭意更深,一句話沒說就拂袖而去了。
旁邊的一眾宮人都是垂頭站著,沒一個敢出聲打擾。
蔣彌看著程綻身影離去,垂頭終於撓上了那隻波斯貓的下巴。
對於原書裡麵那暴君的陰晴不定,在這麼短短的功夫裡,他就已經深刻的體會到了。
但在蔣彌看來,這跟他沒什麼太大關係,反正自己找到人就要離宮了。
蔣彌撓著波斯貓的下巴,原身裡麵對貓的恐懼也漸漸減少。
蔣彌看著這隻被撓的很是受用的波斯貓,不理解為什麼它會這麼喜歡自己,難不成自己身上有魚的味道嗎。
這麼想著,蔣彌抬起手腕輕輕嗅嗅,似乎也沒有魚味。
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蔣彌繼續撓著貓下巴。
他不太清楚近身伺候究竟要做些什麼,但看程綻走了許久,難不成他還要一直呆在這壽安殿中嗎。
直到過了會,從外間來了一個太監來。
那太監手持拂塵,佝著腰,看蔣彌一眼,又看了波斯貓一眼,褶皺很深的眼裡都能看出其複雜之意來。
他頓了頓,尖細著嗓子道:“陛下晚膳用不著你伺候,殿旁給你撥了間廂房,咱家這就讓你人領你過去。”
蔣彌站起身來,微微頷首,“多謝公公。”
波斯貓被舒舒服服順了大半個下午的毛,此時看蔣彌要走,它著急的繞著蔣彌的腿打轉,想拖住蔣彌的步子。
太監看著那波斯貓,“你且走吧,這是陛下的貓,須得小心照看。”
蔣彌彎腰拎起貓的後頸皮來,轉身放到一個趕忙過來接貓的宮人手裡,然後也沒什麼留戀的跟著人來到了殿外的自己的廂房裡麵。
這廂房離壽安殿很近,就是專門為了近身伺候程綻才特意撥下來的。
蔣彌來到房間,就發現與自己先前住的小院相比,東西多了許多,也講究了許多。
就連屏風後麵的浴桶比原來都大了一圈。
蔣彌今天一直在想著關於他該去哪個湖裡遊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