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嶺之花甘做替身》全本免費閱讀
妖族弱肉強食,對酒色財氣更是毫不忌諱。像拂綠欄這樣的秦樓楚館,妖域早就開得遍地都是,但想要長久無礙地經營下去的,基本在各州聖主那處都有報備。
池傾掌管戈壁州後,因其幼時經曆的緣故,對這種底層的灰色規則頗為熟稔。因此,戈壁州對於黑市、青樓、邪器流通、殺人害命等事的管轄也是各州最嚴的。
沒想到這次一枚小小妖丹,非但引出這麼多事,還件件都在池傾的雷點上蹦躂。
她原本喬裝而來,是擔心亂石鎮動靜鬨大,反而會令“賣貨郎”心生警惕。可不成想這拂綠欄老|鴇居然破罐子破摔,一把火直接燒了青樓,且像早有準備一般,跑得又快又乾淨,倒讓池傾吃了個悶虧。
她心中怒極,星眸反倒沁出冷笑,索性不裝了。這廂一邊以紅蝶傳信給亂石鎮鎮令,一邊又帶著謝衡玉重回天字廂房繼續搜查。
拂綠欄畢竟是那蛇妖的老巢,若要頃刻消失,隻需在此開個陣門便可離開。可陣門一旦開啟必有痕跡,因此蛇妖才會為了掩蓋而選擇放火。
池傾的冰珠凍住現場後,二人很快便在火海中找到了那陣門殘存的部分。但即便保留下來了少數,卻有大半已被燒毀,此刻沒有高階陣師坐鎮,要憑此殘陣查出老|鴇去向,實在希望渺茫。
池傾看著那殘陣發愁,正準備以紅蝶傳召花彆塔陣師,一旁卻傳來了謝衡玉的聲音:“聖主,樓中大火,多數姑娘都已四散逃離,可原先在房中的那兩位姑娘、三名女童,是否都被蛇妖一並帶走了?”
謝衡玉此言雖是問句,但語氣平靜篤定,聽來如正常陳述一般。
池傾環顧火場細節,除了那矮個女童突然慘死之外,房內並沒有其餘幾人的痕跡,且當時那五人被謝衡玉以繩束縛,並沒有那麼容易掙脫。
——顯然是被蛇妖老|鴇一並帶走的。
池傾微微頷首,算是認同了謝衡玉的揣測。
男人認真打量著陣門殘跡,又道:“那聖主可記得整座亂石鎮,連同其周邊方圓十裡的大概布局?”
他說這話時,其實並不覺得池傾能給出肯定的答複,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池傾不僅點頭了,還回答地相當乾脆:“自然是記得的。”
謝衡玉眼底劃過一絲訝然,立刻道:“既如此,聖主可否告知在這個範圍內,有哪些占地頗廣,且其中有不小的活水潭的地方?”
頓了頓,又補充道:“那水潭極深,恐怕……”
池傾打斷他的話道:“並非天然形成,卻與河流連通對吧?”
謝衡玉道:“正是。”
池傾立刻道:“有,兩條街之隔,從前有家賭坊,這兩年似是關了,一直空置著,卻都符合你的要求。”
謝衡玉沒想到那麼快就得到了答案,不由讚道:“極好。”
池傾不由一怔:“好什麼?”
謝衡玉道:“那蛇妖七成概率,是往那賭場跑了。”
池傾有些懷疑:“你怎麼猜出來的?”
謝衡玉將目光落回陣門,無奈笑道:“不是猜的,靠這半幅殘陣便能推斷出來……這其實並不難,隻是不太好解釋。聖主可有了解過陣術?”
陣法之術源遠流長,且流派眾多、各家眾口不一。雖然實用,但畢竟難學又費神,因此妖族精通陣法之輩極少。
池傾原本倒是想學著打發時間的,可剛向姐姐提了一嘴,妖王便二話不說,點了一個高階陣師送來花彆塔。
聽那陣師上了兩節課後,池傾昏昏欲睡。好在睡眼惺忪之際,還愣是把那位高階陣師給強留下了。
從此之後,她便高枕無憂,再也沒有碰過陣術。
如今聽謝衡玉發問,池傾隻好老實搖頭:“沒有。”
謝衡玉灰眸彎起:“那隻好請聖主信在下一回,等此事完成後……屬下再同聖主細細解釋。”
雖池傾早聽阮鳶提過謝家長公子年少盛名,博學多識。可光是將機甲術與謝家家傳的劍術練到爐火純青,便已十分不易,又何況是這種晦澀難懂的陣術?
她將信將疑地看了謝衡玉一眼,確定拂綠欄中再沒有其他線索,方點頭道:“好。”
二人離開花樓直奔賭坊舊址,西市街道擁擠,因拂綠欄這一場火,許多妖都紛紛圍在路旁看熱鬨。在這其中,還有不少人是其他花樓的常客,正同拂綠欄中逃出來的姑娘拉拉扯扯,嘴裡說著不三不四的葷話。
池傾帶著謝衡玉,風也似地從他們身前經過,眼皮都沒抬一下。
身後,一道劍光卻憑空切開簷下燈籠,與幾隻翩躚而去的紅蝶一同轟砸在嫖|客臉上。
池傾在聽到那些男人驚怒的叫罵聲後才瞥過眼去看,一眼卻瞧見了那道蝶群中盤旋的劍影。
她眼底泛起一點笑意,隨口調侃道:“公子還真是憐香惜玉。”
謝衡玉已對池傾這種調笑見怪不怪,視線落在那紅蝶群中,道:“聖主亦然。”
池傾雖在趕路,但腦子卻轉得很快:“那便是我與公子心意相通。”
謝衡玉頓了頓,不再接話,可池傾眸中的笑意卻並未因此散去。
坦白講,謝衡玉和藏瑾其實並沒有非常相似,雖這兩人給人的感覺都是冷靜、強大而沉默的,但謝衡玉的氣質更溫和,像是不可撼動的山陵,而藏瑾則更像是波瀾不興的深海,冰冷而深沉——隻不過在對待池傾的時候,才會不時露出些有些接近縱然的溫柔。
因此某些瞬間,池傾很容易就會將謝衡玉和藏瑾混淆,甚至會放任自己沉溺於這種相似。但某些時候,池傾又能非常輕易的地分辨出謝衡玉和藏瑾之間的不同。
就比如剛剛……
若是藏瑾路遇此事,他決計不會如謝衡玉那樣直接出手,反而會見怪不怪地漠然遠離。
藏瑾堅信的原則是“能者自渡”,池傾從未見過他對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露出與悲憫仁慈相關的神色——這是三連城投落在他們身上的陰影,現在池傾掙脫了,而藏瑾卻再也沒有機會擺脫它。
因而池傾,也隻有在看著謝衡玉的時候,才能勉強給藏瑾構建一個觸不可及的未來。
如果藏瑾當年沒有死,如果他和她一起離開了三連城,會不會慢慢變成像謝衡玉這樣溫柔而悲憫的人?或者,如果藏瑾和謝衡玉一樣,在生長在修仙界的名門望族,現在又會怎樣?
已經整整七年了,在這七年時間裡,池傾對藏瑾的印象越來越模糊,雖不時想起,但也會覺得虛幻。
直到她見到謝衡玉——見到謝衡玉的每時每刻,她都會覺得藏瑾的身影在她心中更清晰了一些。
就仿佛……她透過他,能看到他活著的另一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