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南陽王欲發拍杆,高長恭驚道“兒啊,你膽子太大了!若出了事,為父如何向你母親交代?今日你必須跟我回去!”
“父王放心。我望著那大錘呢,真砸下來落不到我身上。”高天嘻嘻笑道。
“那僧人是何模樣?”高長恭又問。
“約是三十來歲,長得很是周正。”宋益道。
高天補充“有些書生氣,但頗有威嚴。”
高長恭緩緩點頭“應該是他,我當見與他一見。”
宋益帶路,去僧人們休息的官舍拜會法興,卻聽說這位司州高僧已經離開,並未交代去向。
父子二人登船去法興誦經的那片水域找尋,一無所獲。
“去靡蕪島。”高長恭立刻發令。
高天不明所以,待這方圓不足一裡的小島映入眼簾時,更加覺得奇怪。因為一隻小舟恰好停在那裡,舟上隻有一個役民。
“法興大師在否?”高長恭問那役民。
“回稟貴人,是有位和尚在上麵。”
小島西高東低,至今沒有工程營建的痕跡。役民所指,便是西邊的高坡。
“在上麵做什麼?”
“和尚帶了香燭、供品、紙錢、白幡,像是祭奠故親。”
高長恭撇下眾人,獨自登島去看,很快到了高坡上。
那黑衣僧人跪坐在地,背對高長恭,正燒著紙錢。
下麵十丈處,湖水粼粼。
察覺身後有人,黑衣僧人停住手“何人?”
“在下高長恭,阿上可是曾經東宮那位袁舍人?”
“嗬嗬。想不到世上還有人認得我袁夕。”黑衣僧人轉過臉。
“能在這裡見到故人,真好啊。”高長恭喃喃道。
半個時辰後,高長恭回到船上,叫船開往碼頭。他立於船首,迎著風吹,瞎想聯翩。
高天大為好奇,湊近父親問道“那和尚到底是誰?”
高長恭負手在後,道“他是法興,俗名袁夕,曾為東宮太子舍人。陛下的詩文功底多出自他的傳授。陛下即位後,曾對百官說,法興當為帝師。陛下生太子,詔法興入京祈福,並收太子為徒。如此威望,那南陽王豈敢冒犯?”
高天恍然大悟,又覺可惜“他若不出家,輔佐陛下該多好。”
高長恭看得透徹,道“法興出家極為突然。陛下那時尚幼,驟經離彆,銘心刻骨。他對法興的恩寵多是囿於過往情分。倘若二人朝夕相處,恐怕早已不睦了。”
“他為何出家呢?”
“說到底緣由一個情字。十年前他的未婚妻在那島上遊玩時,從高坡上失足溺水。他與未婚妻的靈位成婚,以後出走鄴京,遁入空門。”
“原來是個情種。”高天感慨。
“豈止情種。”高長恭若有所思道,“他雖在佛門,與廟堂卻不過咫尺之遙。他的妻子正是鹹陽王斛律光的庶女斛律燕!”
高天吃了一驚“鹹陽王滿門被殺,隻活下兩個人。一個是前皇後斛律秋,還有一個是她用後位保下的幼孫。想不到法興也未受牽連。”
“陛下對法興是顧念舊情的。”高長恭歎息道,“對宗室就刻薄了。其實還有一人,應該也暗中保著法興。”
“誰?”高天緊接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