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陸令萱幾乎退居幕後,對手下疏於管教,正好借此彰顯自己的威嚴。
前院內占滿了陸氏部曲,有跟隨陸令萱多年的老人,還有剛從仙都苑服役回來的新人。
中間站著三名昨夜行刺的部曲,皆是手握大刀,口咬白巾,袒露上身。三個人表情各異,或憤怒、或委屈、或漠然。
陸令萱站在前廳廊下,陸笙和馬良分立左右。
能派出執行這個任務的,定然是馬良的心腹愛將。他再次向陸令萱求情“太姬,饒過這一次吧,他們知道錯了。況且法興隻是皮外傷。”
陸令萱殺伐果決,最忌的就是心慈手軟,冷冷道“不必說了,你管不住,隻好我來管。我隻要他們一條胳膊,就已經格外開恩了。”
陸笙的臉已完全消腫,此時顯得更加神氣,大聲道“行刑!”
那三人齊刷刷伸出一臂,就要揮刀斫下。
“太姬!”門房跑來道,“法興大師求見。”
陸令萱大驚道“法興?”
“人就在外麵。”
陸令萱叫停行刑,臉色驚疑不定。法興突然上門,莫不是猜到是自己派的刺客?
若是法興早些來,她便不會公開處刑。可眼下部曲們都眼巴巴看著自己,總不能潦草收場吧。
“開中門。”陸令萱有了主意。說完立刻出門去迎,一邊走一邊還擺弄著發飾。
太姬府的中門許久沒有打開過了,連帶著陸令萱的心也怦然打開。很奇怪,一個四十四歲的半老徐娘,竟有一種芳心顫動的感覺。
二人甫一相見,話還沒說,彼此的目光都對住了。
法興正是盛年,容貌不減,依舊斯文儒雅,儀態大方。雖十年不見,竟修得更加俊美。
陸令萱看得發癡,怯生生道“袁、袁郎。”
“貧道法興。”法興雙掌合十。
陸令萱驚覺失態,老臉就紅了,立刻將法興迎入府中。
法興望見院中這個架勢,不由道“太姬在執家法?”
“阿上來得正好。這三個豬狗不如的匹夫,為了討好我,竟然私自刺殺斛律鐘,還傷了阿上。我罰他們自斷一臂,再交給清都府處置。”
法興知道他們是代人受過,便生了慈悲心,道“隻要他們真心悔改,佛祖會寬宥他們的。請太姬姑且饒恕他們吧。”
陸令萱自然不會輕易答應,也懷疑法興是有意試探,一口回絕“太姬府管這麼些人,一定要講規矩。寺有寺規,門有門規。”
法興走到那三人麵前,觀其身形,確與昨夜刺客相像。他正色問道“你們可真心悔改,從此再不傷人?”
那三人齊刷刷跪下,放下刀,磕頭認錯,表示再也不會殺人。
法興緩緩點頭,又對陸令萱道“貧道不敢阻撓太姬執行家法,可若此三人因貧道而斷臂,這是貧道之罪。貧道隻好也斷一臂。”
陸令萱瞥了眼馬良,後者立刻跪倒“懇請太姬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