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生自然是瞧出了他們的心情,可是卦象如此,命運已定,再委婉也沒用。這是一個必死的卦,沒有一絲改變結局的可能。
曹明月麵上煞白一片,貝齒緊咬下唇,嘗到一點血腥味才能維持鎮定。一張口,雪白的齒上冒著絲絲紅。
“他在何處?”
謝雲生盯著卦象,嘖了一聲,“也真是巧了,跟我們要找的人在一處,在地底下,若說方位,大概是在東北。”
曹明月是聽過城中之事的,不免擔憂起來,“是被那蠱雕抓走了?可是地底下”
曹明月欲言又止,然而謝雲生說了沒死,那這個地底下自然就不是她以為的那個地底下了。
謝雲生並未回答,隻問:“有你們師兄八字沒?寫下來讓我看看。”
二人雖心覺古怪,卻還是照做了。
來尋謝雲生的林幽年剛好看到紙上的內容,長眉一挑,不無疑惑道:“你們師兄也是這個八字啊,他不是天下第一嗎?怎麼也被那隻假鳥給抓住了。”
吳定榮聽得雲裡霧裡,連忙追問,然而謝雲生一扶額頭,本就蒼白的臉上血色儘失,“郎中還在府上嗎?”
林幽年看謝雲生一眼,起身把她扶起來,對追問的吳定榮跟曹明月歉意笑道:“她不行了,我先送她回去,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實在抱歉。”
一走回小院,謝雲生便直起脊背,哪還有方才病痛的樣子,林幽年並不意外,問:“姬元溪怎麼了?”
謝雲生看著他,對他方才的應變是滿意的,但是那句“不行了”太不中聽,便道:“不是都說失蹤了,還能怎麼了。”
林幽年顯然不滿意這個答案,神情頓時幽怨了幾分,“謝雲生啊謝雲生,你當真是沒良心,方才就不該幫你。”
玩笑歸玩笑,謝雲生打量周遭,確認無耳目之後才道:“事情比我我們想象的還要麻煩。”
能從謝雲生口中聽到這句話,林幽年的精神頓時也緊張了幾分,然而謝雲生並不打算說下去,已轉身朝廂房走去。
林幽年一口氣被吊著,讓他心緒難平,抬步便追上去,可當他開口時,遠處也傳來驚呼“走水了,走水了!”
謝雲生猛然回頭,“糟了!”
二人趕到大牢時,狼九已沒了蹤跡,關押的幾百山匪也消失不見,獨留下守衛的屍體,以及獄卒的驚呼:“大人死了,抓住那個凶手!”
大人……哪個大人?
一種不良的預感盤旋在謝雲生心頭,循著喊聲趕到時,隻見眾人圍在一間房的門口,裡頭傳來打鬥聲。
擠進人群,凶手的麵容也清晰起來。
玄黑的衣衫,瘦高的身形,清絕的麵容,不是裴行川還能是誰。
林幽年顯然也愣住了,看著地上的屍體隻覺一切都荒謬得很。
劉見冬怎麼死了?還有凶手怎麼成了裴行川?
那衙役要去押裴行川,可即便是裴行川有傷在身,也不是他們以三腳貓的功夫可以拿下的。
局麵一時僵持下來,謝雲生想上前卻被林幽年拉住,“彆急,事情肯定不是裴行川做的,他連劍都沒拿,很快就就會沒事的。”
然而謝雲生幽幽道:“你看那屍體上的凶器是誰的。”
看清那柄劍後,林幽年隻覺毛骨悚然,“栽贓陷害,誰啊?這麼歹毒!”
但聽一聲喊聲,熙攘的人群頓時靜了下來,轉過身去,隻見一個披著官服的中年男人朝這邊走來,身形搖搖晃晃的,讓人擔心他頭頂上隨意蓋著的帽子會不會掉下來。
走近些,酒味撲麵而來,這位大人甚至是打了個酒嗝,顯然是正在飲酒時被人急匆匆拉過來的。
想來這便是那位意誌消沉,醉生夢死的郡丞大人了。
郡丞大人被眾人簇擁著進來屋內,本是一副不耐煩,隨時可能草菅人命的樣子,在看清凶手的麵容後渾身一抖,酒意散得乾乾淨淨,竟是畢恭畢敬地拜下去,“下官參見殿下。”
衙役們悚然一驚,相顧失色,郡丞揮手讓他們都下去,不要丟人現眼。
可一群人中,總還是有不畏強權之人的,一個模樣年輕的衙役道:“大人,此人是殺害劉大人的凶手。”
郡丞看了看劉見冬的屍體,又打量了片刻周遭,最後目光落在裴行川身上,話卻是跟衙役說的,“劉大人的身手,你們也是領教過的。你們說他是凶手,可他傷成這般,如何能一擊便要了劉大人的命?”
“現場無打鬥痕跡,那傷口也是利索得很。你們長沒長腦子,他這個病秧子再厲害也做不到這般,除非是被閻王附體了!都給我滾!”
一席話落,眾人被訓得頭都抬不起來,連忙散去。
謝雲生與林幽年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意外以及驚喜,這郡丞並非是酒囊飯袋。
被洗刷冤屈的裴行川卻冷了神色,“你罵誰是病秧子呢?”
“我的祖宗啊。”林幽年隻覺朽木難雕,上前搭住裴行川的肩膀,“人家還你清白,你竟還糾結這一字半句。”
裴行川拂袖推開他,聲音寒沉:“清者自清,一切自有公斷。”
林幽年早已經摸透了裴行川的脾氣,知曉他傲氣得很,便道:“好好好,一切有公斷。但你不在房裡好好養傷,跑這裡做什麼?還有你的劍怎麼到人心口上去了?”
被這一問,裴行川麵色更加難看,“我在房裡養傷,有人偷了我的劍,我追過來,劍已經在他身上了。”
難怪火氣這麼大,劍客被偷了劍,說出去是會被笑掉大牙的。
看著那屍體,謝雲生麵色並不好看,問:“你可還記得偷你劍之人什麼樣子?”
裴行川神色和緩了幾分,答道:“一身黑衣,蒙了麵,輕功了得,個子不怎麼高。”
林幽年一拍腦門,“輕功了得,不會是那扮鳥的人吧!”
謝雲生冷聲道:“他怕是見我們查到他,便對我們出手了。”
裴行川點頭,“我也是這般猜測,聽說那些山匪逃了?”
裴行川能將狼九活著交給他們已經是最後的底線了,現在人卻被救走,謝雲生知曉他心中定是憤怒極了,便道:“他們死傷慘重,短期內應該不會再鬨事。隻要我們在江夏,一定會端了他們老巢的。”
如今再憤怒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