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口(2 / 2)

當烏鴉咬碎月亮 見煙 5277 字 2個月前

那是大三那年,兩人一起去安城最古老的寺廟求的。

彼時陸聿哲剛送給她一枚他親手刻的玉質印章,他知道她練書法,便專門挑了這樣一件禮物。

他打好了算盤,知道這東西刻了字,便隻能送給一個人,她不得不收。

事後她為了還禮絞儘腦汁,直到一個周末,他拉她去大興善寺,興致勃勃地說:“你不是說奶奶信佛嗎?你這個寶貝孫女一定也受佛祖庇佑,你替我求來的安穩肯定管用。”

她猶豫不前,轉眼就被他拉進煙熏火燎的地藏殿。

菩薩低眉,金剛怒目,她攥著手裡的東西,偏頭看了好久旁邊向她微微勾唇的陸聿哲。

那時他們已經在一起很久,初時的甜蜜都是純粹,隻是年歲越長,才覺得霧障越深。

她算不到兩人的從今往後,隻能抓住被寄予期待與愛意的今天,虔誠地向佛祖叩首——祈願他長健順遂,祈願他所願得償,還祈願他前程似錦無歲不逢春。

至於愛情,她隻字不提。

因為那時候她對長久還沒有一個基本的判斷,在“共度餘生”這件事情上,她隻相信陸聿哲一人。

從殿宇出來後他伸出手腕站在菩提樹下,口氣縱容又得意:“你給我戴上。”

林池安笑笑,幫他仔仔細細地整理好袖口,而在紅繩結口完整拉好的那一瞬,陸聿哲忽然抬手,用這根手繩輕輕碰了碰她的額頭。

三月春始,焚香散花之路香客如雲。

他站在光下,笑得不知怯不知愁,仿佛日月都藏在眉間——“你那樣虔誠替我求來的所有,我也都儘數祝福你。”

“我們都要好。”

時間拉回現在,林池安摸著他的手腕,垂頭跪坐在床上。

陸聿哲湊近她,摩挲她的頭發,聲音溫和,引導她抒發情緒:“日子太特殊,是不是想叔叔了?”

不提還好,一提林池安眼淚便不受控製地湧出。她直起身子,伸出手臂環住陸聿哲,將下巴擱在他肩膀上,咬著下唇狠狠點頭,帶著哭腔說:“下午的時候,枝枝說她跟她爸爸媽媽都呆膩了,可是我好想我爸爸。”

陸聿哲心疼地回抱住她,話裡帶著歎息:“我知道。”

被壓抑了太久的思念與委屈,在觸到閘門的一瞬間就泄了洪。林池安緊緊抱住他,對著微弱的半截月光流了好久的淚。

陸聿哲一直撫摸她的背,無視後頸的鹹濕,站直了身子給她借力,安靜等待她、陪伴她度過這樣一場無聲的苦痛。

等到林池安哭聲漸止,他才稍微動了動,想給她抽紙巾。

林池安手臂用力不讓他走,她咽了口唾沫,聲音沙啞,有點咄咄逼人地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爸爸去世了的?旅行?畢業?還是更早?”

這是一座她自己都沒法跨越的鴻溝,她曾在夜裡輾轉反側無數次思考、遺憾,最後把自己變成囚徒。

當時一群人坐在一起聊天,有人問她:“誒林池安,你媽媽是英語老師那你爸爸是乾嘛的啊?”

許是最缺失什麼便最在意什麼,而這也變成她青春期自卑的來源,一直持續到二十來歲。

可林池安用餘光看到本該不知情的陸聿哲在聽到那人的問話後下意識望向她,他的目光錯愕,有點措手不及的意味。

陸聿哲的視線隔著滿屋的靡靡,像是撕破她尊嚴的最後一張利爪。

但他當時的處理方式甚至算得上完美。

陸聿哲的第一反應是站起來擋住林池安那張發僵慘白的臉,自然而然地端起兩人麵前的杯子,仿佛隻是恰好要離開,仿佛隻是合理的批評:“你問人這做什麼?不覺得很不禮貌嗎?”

他在社交圈裡一直都是易搭訕易說話的好好公子的形象,可這句話倒也不算突兀,因為那人畢竟丟了幾分教養。

問林池安話的人臉色比林池安本人還難看,急忙道歉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點沒素質。”

她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微弱地搖搖頭,下一秒陸聿哲便用膝蓋輕輕懟她的腿,語氣輕鬆:“安安咱倆去接水喝,彆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