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念頭一旦生出,便如蛆附骨、如影隨形,再難從腦海裡揮去。
夜晚的輸液室哪怕燈火通明,也依然有種難言的沉靜,紀愉隨手摸出手機,想上網搜一搜其他人一般是怎麼分手的,結果才啪嗒啪嗒輸入了幾個字,忽然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的頭暈。
她本能地用右手攥緊了手機,左手按著太陽穴,隨後打算起來看輸液瓶。
孟忍冬注意到她的動作,“怎麼?”
紀愉微微吐出氣來,眯了眯眼睛,這動作讓她的眸光透出幾分瀲灩感,在氣色蒼白的臉上更是明顯,隨即,她低聲道:“有點頭暈。”
孟忍冬登時不知所措,與她對視幾秒鐘,發現她又在抬頭看輸液瓶,這才立刻起身去喊護士,期間甚至因為她表情過於嚴肅、語速太快,讓護士以為出了什麼事,匆匆而來發現是這藥的副作用有點大,於是調慢了滴速,又讓紀愉躺下不要再隨便亂動。
見護士離開,紀愉的神情好看一些,孟忍冬這才長出一口氣,見她還要去拿手機,抬手就奪了過來:“護士讓你好好休息,老實一點。”
紀愉剛搜的答案還沒瞧著,下意識地隨著孟忍冬的動作看向她的麵龐,仍有些反應不過來的樣子。
孟忍冬看她呆呆的,不知怎麼萌生出一種想親一親的衝動,半晌後,她抬手摸了摸紀愉的腦袋,低歎似的說:
“真會折騰人……”
……
兩人回到紀愉那房子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孟忍冬一晚上沒怎麼睡,回去之後給薛漣發了個消息讓她把重要的事情推到下午,便抱著紀愉到臥室去補覺。
她很快就睡著了,紀愉卻餓得胃裡空空,仿佛能感受到胃壁在被胃酸燃燒,哪怕已經感受過無數次,她依然很難習慣,便等孟忍冬呼吸平穩之後,悄悄起來,去廚房給自己熬粥。
柯基昨天擔心了她一宿,等她們回來之後就巴巴地在門口張望,見紀愉出來,就屁顛顛地跟在她的後麵,小聲地衝她嗷嗚嗷嗚。
紀愉走到一半,蹲下來摸了摸它的腦袋,輕聲說:“我沒事,彆擔心。”
柯基憑空變出一張卡在頭上,用腦袋往她的手心裡頂,吐著舌頭衝她笑。
紀愉撿起來翻開,發覺上麵寫著四個大字:“身輕體暢x1,持續時間15分鐘。”
紀愉失笑兩秒,柯基回頭望了望孟忍冬在的臥室,悄悄跟紀愉說:“我們還有幾十張呢,你隨便用,這樣就不會難受啦!”
語氣很是財大氣粗。
紀愉捏著它的毛絨耳朵,又親了親它。
……
孟忍冬是被一通電話吵醒的。
接起來之後,眼睛都還沒睜開,意識混沌間,她先捕捉到了一股香味,很鮮、也很香,讓她不自覺拿著手機就下床往外走。
“喂?”
打電話過來的是言溪:“剛才我和南星在外麵喝酒,現在她喝多了,忘了你家密碼,你要不回來一趟?”
孟忍冬隨口將自家門上的六位密碼告訴了言溪,與此同時,她走到廚房外,正好見紀愉在盛第二碗粥,聽見她的聲音,紀愉有些驚訝地看她:
“你醒了?”
“想吃點什麼?我現在給你做。”
孟忍冬走過去,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脖頸,聞到她身上很淺淡的、幾乎要溢散的沐浴露味道,瞥見鍋裡熬的每一粒米都香軟爛熟的模樣,低聲問:“你是不是沒睡?”
紀愉隻是笑,她又輕哼一聲:“彆麻煩了,這個給我也來一碗就行。”
同時,在那邊的言溪聽見了孟忍冬與紀愉這番不加掩飾的親昵對話,看了看眼前坐在那裡失落的楚南星,咬咬牙,又道:“忍冬——”
“我家老頭子臨時把我叫回去,南星可一個人在你家呢,要真出了什麼事,我可找你啊。”
孟忍冬聽得擰了下眉頭。
這樣耳鬢廝磨的距離,她的手機收音再好,也足以讓紀愉也聽見內容,可是紀愉眼都不眨一下,隻自顧自地低頭幫她舀粥,剛往白瓷碗裡放一勺,手腕就被孟忍冬握住。
孟忍冬掛了電話,語氣無奈道:“算了,我先不喝了,你在家乖一點,我出去一趟。”
紀愉端著這半碗粥,笑眸彎彎地問她:“晚上回來嗎?”
孟忍冬隨意地點了點頭:“嗯。”
……
晚上十一點三十分。
狂風拍打著窗戶,將窗框撞得輕微砰砰響,紀愉本來在舞蹈房裡沒聽見動靜,還是柯基用腦袋頂開她半掩蓋的門,來跟她說:“愉愉!要下雨了!快收衣服關窗呀!”
紀愉額頭都是汗水,坐在地上靠著那層隔音海綿牆休息,聽見柯基的聲音,便起身往外去,檢查屋子的門窗,才剛把低處的襪子收起來,雨點就劈裡啪啦地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