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膽大是有範圍限製的,而此時很明顯並不在她能容忍的範圍裡。
想吐。米奇臉色僵硬,但她怕自己一吐,就會立刻被識破不是保安“王辰”本人。因為看貓頭保安的做派,很明顯這種場景是經常出現的,作為保安,“王辰”是應該習慣這個環境的。
在貓頭保安危險的目光下,米奇閉著眼睛,飛快地開始掃地上的臟汙進簸箕裡,然後迅速倒進小推車裡。
不知道是不是四肢運作的過於和諧,竟然讓貓頭保安停下動作看了她一眼。
一人一貓頭飛快地工作著,直到地上隻剩下了洗不掉的血跡,才把拖把和簸箕放回原地。
放拖把這種雜活當然還是米奇來,她一手拎著粘黏到毛線都硬化了的拖把,一手提著簸箕,來到雜物堆,猛地一丟,把拖把和簸箕扔了進去。雜物堆嘩啦一聲倒下一半,激起的灰塵進入米奇的鼻腔,讓她痛苦地開始咳嗽。
米奇咳出眼淚,下意識回頭一看,竟然從等待她的貓頭保安眼裡看出了一絲無奈。
雜物堆倒下後,裡麵有一張揉搓成球的紙,沾著點黃色的不明液體,滾到了米奇腳下。
她猶豫了片刻,沒拆開看,而是把紙揣進了兜裡,然後轉身來到貓頭保安身邊,掩飾性的主動地推起了小推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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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另一邊,保安室。
米奇離開後,周誠本就不多的膽子更是雪上加霜。
他在狹窄的保安室內緊緊貼著牆壁,和端坐在椅子上的連武隔出了他能所達到的極限,就差把臉嵌在牆裡了,生怕一個不對,長著貓頭的保安隊長就會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吃了他。
壓抑的氣氛裡,頭頂昏黃的小燈似乎要證明自己的存在感似的,滋啦響了一聲。
周誠差點心臟跳出來,他下意識扶了扶眼鏡,怔怔看著保安隊長站起來,朝他跨前一步。在周誠幾乎嚇裂的表情裡,保安隊長察覺不到不對似地,平靜地說:
“你是什麼時候開的燈?”
周誠鬆了口氣,他剛剛差點以為自己要被保安隊長鎖喉。
他回憶了一下他和米奇進入保安室的時間,似乎就是在8點鈴聲到來前不久,但具體什麼時間,他根本不記得。
這……這怎麼辦?
要不要隨便說個數糊弄一下?周誠想,但他又沒那麼大膽,他在公司裡能混到現在這個年紀還沒有升職,也沒有被裁員的原因就是他又慫又穩。在他總結的社畜攻略中,排名第一的就是:不確定的事絕對不報告給領導。
如果此時是米奇麵臨這個情況,她絕對是懶得想那麼多,嘴一快就糊弄一個數上去。但此時麵對連武的是被社會抽打過的周誠。
他弓著腰,含含糊糊地說:“大概有印象,但我還需要再次確認,確保時間完全準確才好告訴您。”
萬金油大法!不說知道也不說不知道,既在領導麵前留了個穩當的名聲,也不暴露自己一無所知的事實。
連武那詭異的貓頭看不出過多的表情,聲音也聽不出喜怒:“不記得了嗎?不在正常執勤時間開燈,不記得時間那是正常的。”
它又說:“如果記得時間,就不得不將你帶去垃圾處理處了。”
不記得竟然才是正常的?!
周誠一時間難以掩飾臉上的錯愕,他這輩子極少有毫無準備時臨場發揮卻正好打中紅心的時刻,一般來說都是他認真準備最後依舊被現實擊倒的結果。
劫後餘生的感覺離開後,後怕的感覺升上來。
如果他隨便說了個數糊弄過去,就會被判定為異常然後送去垃圾處理處嗎?
垃圾處理處又是個什麼地方?
疑問重新冒上來,他將這些疑問埋在心裡,不敢開口去問這個看似平和的保安隊長。
“但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這是為了確保……”保安隊長頓了頓,看向頭頂的燈,在昏黃的燈光下輕輕地說:“為了確保你我都清楚的情況不要發生。作為保安,柳江第二中學的安全是我們都應該守護的。”
它重新坐下來,說:“去食堂三號打飯窗口,走員工通道,和值班的食堂阿姨說你的情況,按照她的要求做,確認無異議後回到你該去的崗位。”
食堂又在哪啊……
周誠不敢反駁,點頭應下來。
他轉身離開了保安室,身後的連武豎瞳緊緊盯著他的後背,直到門徹底關上,它才坐回原位,打開保安對外交流窗口,像一座雕塑。
周誠再次呼吸到除了保安室裡沉屙的灰塵以外的空氣,在風中摻雜著一股腥氣,有種令人感覺不妙的氣息。他驚奇地發現四周教學樓的燈都亮了起來,雖然都微黃暗沉,但也讓整個學校看著沒有一開始那麼陰森,隻隱隱帶著一些詭異的不安。
他走到主道上,往後看了一眼,原本黑暗的保安室裡隱隱綽綽的坐著一個人影,看不清形狀,似乎正盯著自己。
周誠頭皮發麻,立刻火燒屁股一樣衝起來。
柳江第二中學的占地麵積極大,很難想象這隻是一個高中,而非大學。似乎是為了工作人員和學生不迷路,每條岔路口都設置了詳細的路牌,此時方便了真正的“外人”周誠找食堂。
他一邊記著路線,一邊往食堂方向趕,途中並沒有出現任何他以為會出現的意外,周圍靜悄悄的,似乎所有的學生和老師都消失了。
他一時不知道是因為此時老師和學生被限製了,還是因為他現在身份是“保安”可以自由行動。
等他再次拐進一條岔路,卻漸漸聽見了許久不見的人聲。而且極為熱鬨,中間還摻雜著餐具碰到一起的清脆撞擊聲,吵嚷聲,說話聲,似乎幾千學生擁擠在食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