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送來的這份小定禮,也令穆爾泰頗為滿意,這份禮幾乎已與安佳氏為哲彥下定時所送來的那些差不多分量。這樣看起來,他在兩個女兒這裡,至少是一碗水端平,沒有刻意委屈了誰。
其實穆爾泰不知道的是,石家準備這份小定之禮,其實是事先打聽了安佳氏下的文定之禮,比照著準備的,不想刻意越過人家一頭,也不想被彆人比下了去,一麵顧及英姐兒與長姐的姐妹情分,一麵也顧及安佳氏的麵子,畢竟石詠與哲彥以後是連襟。
如玉那裡則悄悄鬆了一口大氣。自從卜勒察氏拒婚,石家提親那時起,如玉就一直暗暗在比,雖說她隻比如英年長了片刻,可畢竟是姐姐,若是親事被妹妹比下,她定然覺得失顏麵。
可如今看起來,石家還好,雖說新得了爵位,可確實沒有流露出新貴之家常見的那種盛氣淩人的氣度。
而石家與兆佳氏商議好的,下大定的日子,便是穆爾泰離京的前一天——這位做人嶽父的,是實在趕不及,必須動身趕回廣州處理公務上事了,因此隻分彆與安佳氏族裡和石家商議好了下大定與正式迎娶的日子,下大定他還可以出麵主持,但是送嫁這位親爹卻實在趕不上了,隻能交給夫人安佳氏和兆佳氏族人一起幫著操持。
安佳氏在自己房裡問如玉:“一切都問明白了?你妹妹那一天確實出過清虛觀?”
如玉搖搖頭,說:“小丫頭狡猾得緊,說漏了一句嘴之後,就死活不肯再露口風了。可惜了我塞給她那麼些糕餅點心……”
意識到望晴可能是個突破口之後,如玉就沒少在這個小丫頭身上下功夫。望晴對如英一向忠心耿耿,唯一一樣,就是愛吃,一見著糕點便挪不開眼,問什麼答什麼,如玉才問出了這麼一句。
“不怕,清虛觀裡不止咱們家的人,自家問不出,外頭卻問得出的。”安佳氏蠻有把握地說,“上次去清虛觀的,都是齊世手下的兵,就算是從觀後出去,也總有人見過。”
“可是……”如玉便不明白了,“妹妹那裡,石家如今已經放了小定。”
“就是因為放了小定,你姑母嬸娘她們,才都以為英姐兒的親事已經穩了,才不會提防旁人。”安佳氏見得多了,自然知道關竅。
“若是在大定之前,才教人探知英姐兒曾私自外出,”安佳氏憑空設想一回,“那才是將事情做絕,英姐兒再無翻身的可能。”
“隻是可惜了和忠勇伯府的關係,你父親識得的武職本就不多,對方又是那麼高的官階,超品的伯爵……”
安佳氏想到這裡,兀自忍不住悵悵,她是個合格的主婦,處事極為周到,即便是處理內宅的糾紛,也會首先想想丈夫在外的交際人脈。
如玉在一旁聽見,卻忍不住打個冷戰,白了臉。她曉得小定已過,大定之前若是鬨出女方若是鬨出任何與待嫁女清譽相關的岔子,那便不是做親,簡直是結仇了。
若是如此,兆佳氏一族若是真的為了自家聲名著想,恐怕便再難顧及英姐兒的死活——如玉陡然記起金嬤嬤說過的那個“莫須有”的故事,曉得若是此事當真被安佳氏坐實,妹妹便凶多吉少。
如玉心裡撲通撲通亂跳,手中緊緊地攥了帕子,麵上卻又不敢隨意露出什麼,隻能強自鎮定了,眼巴巴地望著安佳氏。
這老天爺,為何總要一次又一次地考驗她?如玉心想,她就算是與妹妹為人處世的方式與態度不同,最終選擇的路不同……可她也從來沒想過,要眼睜睜看著親妹妹陷入絕境。
安佳氏卻微笑著看著如玉,眯著眼說:“玉姐兒可彆忘了,這些……可都是你替母親打聽出來的。哲彥那裡,可也不希望你的親事也出什麼岔子喲!”
如玉心頭一窒,手指擰了幾擰,登時將帕子攥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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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說雙胞胎大多會有些心靈默契,正當如玉臉色蒼白,心中為難至極的時候,在自己院子裡默默坐著的如英也正攥住手裡的帕子,記起姑母十三福晉提點她的話:“英姐兒小心些,小定不算什麼,大定才是個坎兒。”
父親穆爾泰會在大定之後一天便離京赴任,若真有人撿石家下大定前後發難,稍有差池便難以收拾。
她其實,一度希望能在小定之前就能將所有的事情都解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眼睜睜看著對方把事做絕,不留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