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進入前情回顧環節,能找到隱藏的彩蛋哦! 畢竟以前還是太子妻族, 現在啥都不是了。
紅線胡同這邊, 石家即便住在外城, 京裡的百姓對於“廢立”這樣的大事還是極為敏感。石詠的母親石大娘聽說這個消息, 隻深深地歎了口氣。
“太子妃娘娘,這……可惜了。”
石大娘嫁入石家的時候,曾經見過當時的太子妃一麵, 印象絕佳,是個極賢惠知禮的女子。隻是嫁入皇家,便意味著命運再也不由自主, 將隨皇權之爭起起伏伏……而如今,卻似乎是塵埃落定了。
“詠哥兒, 永順胡同那裡, 隻怕如今日子難過的。你若是能尋個什麼由頭,去走動走動, 問個安。”石大娘吩咐石詠。
“是,娘!”石詠應下,“隻是,尋什麼由頭好呢?”
娘兒倆一起犯了愁:兩家多年不走動,空口白牙地,貿然上門也不大好。
“罷了, 等年節的時候, 娘再想個由頭, 過去永順胡同那邊看看吧!”石大娘歎了口氣。
正當這時, 石詠收到了賈璉送來的帖子,他過二十歲生日,壽宴之外,又私下邀了幾位相熟的好友與親眷,在前門一家酒家裡吃酒,特地也請石詠過去。
送帖子過來的是個小廝,叫做興兒的,再三向石詠相請:“我們二爺說了,務必請石爺賞臉。賀禮什麼的,都是不必的,二爺不興這些個虛禮兒。”
石詠見賈璉盛情相邀,又多方為他考慮,自然不好推卻,點頭應了,說是到時必去的。他又揣了點兒錢,去琉璃廠淘換了一隻西洋舶來的鼻煙壺。那隻鼻煙壺完好,隻是金屬壺蓋有些舊了,賣家要價不高。
石詠將鼻煙壺帶回來,將金屬壺蓋重新打磨之後,又細細上了一層金漆,鼻煙壺看起來立即光鮮了十分,用個錦盒一裝,立即拿得出手了。
這天他按時辰趕到了前門那家酒樓,報了賈璉的名字,小兒當即帶他去了樓上的雅間,到的時候,雅間裡已經坐了七八人,連唱曲的姐兒與唱戲的伶人,都已經到了。
石詠奉上賀禮,然後又向賈璉鄭重拜了壽,這才準備入座。
他一回頭,見眾人看著自己的眼光多有些不同,又見在座諸人,都是錦袍玉帶、美服華冠的打扮,唯獨他隻是一身布衣而已,因此與座之人看他的眼光,也多帶了些吃驚與打量。
石詠一愣,正琢磨這席上的座次,卻被賈璉一拉,拉到身邊位置上坐了。
“諸位切莫以衣冠看人,我這位石兄弟,年紀雖輕,可是個能擺弄金石古玩的行家!”
賈璉說著向石詠飛個眼神,拍拍他的肩,又介紹起與座諸人。
賈璉這日請的,大多是他賈家的兄弟與親眷。頭一個就是他榮府二房的堂兄弟寶玉。
石詠忙不迭地起身,與這鼎鼎大名的賈寶玉見禮,心中同時暗暗地道:“果然是一副好皮囊!”
此時的寶玉,不過九歲十歲的模樣,身量還未長成,但是生得唇紅齒白,眉眼俊俏。石詠與他見過禮,心裡暗想,這麼點兒大的孩子,接觸在酒樓裡吃酒聽曲兒,是不是不大好。
說話間,石詠卻覺得寶玉對自己原本不怎麼在意,倒是一團心思,都放在另一頭那名叫做“離官”的戲子身上。那名離官據說是唱小旦的,在一副俊秀麵孔之外,更加有些嬌羞靦腆的女兒之態。寶玉便有些心神不屬,總是偷眼向離官那邊瞧過去,神情之間有些若有所失。
寶玉身旁一名少年便推推他,低聲喚一句:“寶叔……”
寶玉這才省過來,不失禮貌地衝石詠點點頭,神色之間淡淡地,就此坐下。
石詠知道寶玉看不起這世間的“須眉濁物”,自己當然就在其列。隻但凡這寶玉格外欣賞,又出身寒微的人物,如秦鐘、蔣玉菡之流,莫不是以顏值取勝,而且是讓寶玉一見便心服的。
——這樣直截了當地以貌取人?石詠弄不懂寶玉到底是什麼心思,當下也不去深究。
坐在寶玉身邊的,剛才喚寶玉“寶叔”的那位,則是賈璉寶玉的侄子,寧國府的賈蓉。他與賈薔焦不離孟,孟不離焦,賈薔自然就坐在賈蓉身旁。
除此之外,與座的還有些賈府的旁支兄弟,外加一兩名清客之流。隻是到了午時,卻還不開席。
寶玉便問賈璉:“薛大哥哥說準了今日要來嗎?”
話音未落,外頭響起粗豪的一聲笑:“璉二哥,老薛來遲!彆是耽誤了哥哥的壽辰席麵!”
一時雅間裡走進個年輕公子,與石詠年紀相仿,甚至還要再小點兒,衝賈璉納頭便拜。
賈璉便一本正經地向石詠等人介紹:“這是表弟薛蟠,是金陵薛家的大公子,如今剛剛舉家上京,正在內務府掛職。”
這薛蟠聽了,便哈哈一聲笑,說:“瞧璉二哥說的,掛的是什麼職,不過就是個名兒罷了!”
眾人聽了,就一起笑了起來,席間的氣氛倒是比他沒來之前活絡了不少。賈璉吩咐了開席,各色菜式流水價地送了上來,眾人談談說說,極為熱鬨。
石詠則冷眼望著薛蟠。
若是這薛蟠剛上京未久,那他不久之前才剛縱奴行凶,打死了人。如今官司也未必已經了結,薛蟠卻照樣沒心沒肺地在赴席吃酒。
可能“真”紈絝便是這樣,根本就意識不到自己犯了什麼事兒。
隻聽席間一名清客開口問薛蟠:“薛大爺,前陣子聽說您是送妹進京候選。聽說這選秀的旨意很快就要下了,令妹……可曾聽到什麼好消息不成?”
薛蟠一搖手:“唉!我妹妹這還沒到年齡,不過早些送她進京,好見見世麵罷了!”
說到這裡,薛蟠臉上尷尬之色一閃而過。
薛家與賈、史、王三家一樣,是內務府包衣,如今賈家抬了旗,賈家的姑娘參加三年一次的大選即可。其餘三家,適齡的女孩兒都是參加內務府一年一次的小選。薛家上京,也是想在姑娘適齡之前,先托了門路尋關係,到時求個“落選”或是“免選”,否則自家嬌養出來的姑娘,入宮去做宮女執役,家裡是萬萬舍不得的。
旁人不曉得,但在座姓賈的都是親戚,除了寶玉懵懵懂懂,旁人哪有不曉得的道理?當下賈璉便岔開話題,他見石詠一個人靜靜地坐在一旁,刻意拉著他說些金石字畫的軼事,不願冷落了石詠。
兩人正聊著,薛蟠突然在旁邊大聲插嘴:“說到字畫,我才想起來。昨兒我看人家一張春畫兒,畫的著實好。如今隻記得是‘庚黃’畫的,真真是好的不得了。”
聽了薛蟠說話,旁人都真真是汗顏:與座的雖然大多是成年人,可畢竟還有寶玉這樣年紀不大的,而且就連薛蟠自己,其實也隻能算是個嘴上沒毛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