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第287章(2 / 2)

雙方談到這個份兒上,趙老爺子的兒子趙齡石就勸自己老爹,要不算了,息事寧人,趙家最多損失一點兒子銀錢,還是彆和冷子興這種人計較了。

可是趙老爺子卻是個眼裡見不得砂子的,一氣之下,將冷子興告到了順天府。所以順天府才來了這些差役,將銅鼎拖去,作為呈堂的證物。

石詠聽了這前因後果,也頗替趙老爺子著急,隻盼著老爺子莫要被冷子興反咬一口。當下他腳步匆匆,往山西會館裡去尋趙老爺子——按照古鼎所說,這種案子大約不是第一遭,回頭趙老爺子若是能尋到關係,查一查金陵與京城等地的舊案卷,想必便能找到冷子興故意將一具“存疑”的古鼎充作“周鼎”,賣給他人騙取定金的證據。

哪知道他上了山西會館的二樓,找到趙老爺子住的那間房,剛要敲門,忽聽裡麵有個聲音冷冷地道:“這事兒,擺明了是你趙齡石做得不地道啊!”

石詠嚇了一跳,沒敢敲門。

在屋內說話的人,竟是冷子興。

畢竟以前還是太子妻族,現在啥都不是了。

紅線胡同這邊,石家即便住在外城,京裡的百姓對於“廢立”這樣的大事還是極為敏感。石詠的母親石大娘聽說這個消息,隻深深地歎了口氣。

“太子妃娘娘,這……可惜了。”

石大娘嫁入石家的時候,曾經見過當時的太子妃一麵,印象絕佳,是個極賢惠知禮的女子。隻是嫁入皇家,便意味著命運再也不由自主,將隨皇權之爭起起伏伏……而如今,卻似乎是塵埃落定了。

“詠哥兒,永順胡同那裡,隻怕如今日子難過的。你若是能尋個什麼由頭,去走動走動,問個安。”石大娘吩咐石詠。

“是,娘!”石詠應下,“隻是,尋什麼由頭好呢?”

娘兒倆一起犯了愁:兩家多年不走動,空口白牙地,貿然上門也不大好。

“罷了,等年節的時候,娘再想個由頭,過去永順胡同那邊看看吧!”石大娘歎了口氣。

正當這時,石詠收到了賈璉送來的帖子,他過二十歲生日,壽宴之外,又私下邀了幾位相熟的好友與親眷,在前門一家酒家裡吃酒,特地也請石詠過去。

送帖子過來的是個小廝,叫做興兒的,再三向石詠相請:“我們二爺說了,務必請石爺賞臉。賀禮什麼的,都是不必的,二爺不興這些個虛禮兒。”

石詠見賈璉盛情相邀,又多方為他考慮,自然不好推卻,點頭應了,說是到時必去的。他又揣了點兒錢,去琉璃廠淘換了一隻西洋舶來的鼻煙壺。那隻鼻煙壺完好,隻是金屬壺蓋有些舊了,賣家要價不高。

石詠將鼻煙壺帶回來,將金屬壺蓋重新打磨之後,又細細上了一層金漆,鼻煙壺看起來立即光鮮了十分,用個錦盒一裝,立即拿得出手了。

這天他按時辰趕到了前門那家酒樓,報了賈璉的名字,小兒當即帶他去了樓上的雅間,到的時候,雅間裡已經坐了七八人,連唱曲的姐兒與唱戲的伶人,都已經到了。

石詠奉上賀禮,然後又向賈璉鄭重拜了壽,這才準備入座。

他一回頭,見眾人看著自己的眼光多有些不同,又見在座諸人,都是錦袍玉帶、美服華冠的打扮,唯獨他隻是一身布衣而已,因此與座之人看他的眼光,也多帶了些吃驚與打量。

石詠一愣,正琢磨這席上的座次,卻被賈璉一拉,拉到身邊位置上坐了。

“諸位切莫以衣冠看人,我這位石兄弟,年紀雖輕,可是個能擺弄金石古玩的行家!”

賈璉說著向石詠飛個眼神,拍拍他的肩,又介紹起與座諸人。

賈璉這日請的,大多是他賈家的兄弟與親眷。頭一個就是他榮府二房的堂兄弟寶玉。

石詠忙不迭地起身,與這鼎鼎大名的賈寶玉見禮,心中同時暗暗地道:“果然是一副好皮囊!”

此時的寶玉,不過九歲十歲的模樣,身量還未長成,但是生得唇紅齒白,眉眼俊俏。石詠與他見過禮,心裡暗想,這麼點兒大的孩子,接觸在酒樓裡吃酒聽曲兒,是不是不大好。

說話間,石詠卻覺得寶玉對自己原本不怎麼在意,倒是一團心思,都放在另一頭那名叫做“離官”的戲子身上。那名離官據說是唱小旦的,在一副俊秀麵孔之外,更加有些嬌羞靦腆的女兒之態。寶玉便有些心神不屬,總是偷眼向離官那邊瞧過去,神情之間有些若有所失。

寶玉身旁一名少年便推推他,低聲喚一句:“寶叔……”

寶玉這才省過來,不失禮貌地衝石詠點點頭,神色之間淡淡地,就此坐下。

石詠知道寶玉看不起這世間的“須眉濁物”,自己當然就在其列。隻但凡這寶玉格外欣賞,又出身寒微的人物,如秦鐘、蔣玉菡之流,莫不是以顏值取勝,而且是讓寶玉一見便心服的。

——這樣直截了當地以貌取人?石詠弄不懂寶玉到底是什麼心思,當下也不去深究。

坐在寶玉身邊的,剛才喚寶玉“寶叔”的那位,則是賈璉寶玉的侄子,寧國府的賈蓉。他與賈薔焦不離孟,孟不離焦,賈薔自然就坐在賈蓉身旁。

除此之外,與座的還有些賈府的旁支兄弟,外加一兩名清客之流。隻是到了午時,卻還不開席。

寶玉便問賈璉:“薛大哥哥說準了今日要來嗎?”

話音未落,外頭響起粗豪的一聲笑:“璉二哥,老薛來遲!彆是耽誤了哥哥的壽辰席麵!”

一時雅間裡走進個年輕公子,與石詠年紀相仿,甚至還要再小點兒,衝賈璉納頭便拜。

賈璉便一本正經地向石詠等人介紹:“這是表弟薛蟠,是金陵薛家的大公子,如今剛剛舉家上京,正在內務府掛職。”

這薛蟠聽了,便哈哈一聲笑,說:“瞧璉二哥說的,掛的是什麼職,不過就是個名兒罷了!”

眾人聽了,就一起笑了起來,席間的氣氛倒是比他沒來之前活絡了不少。賈璉吩咐了開席,各色菜式流水價地送了上來,眾人談談說說,極為熱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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