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2 / 2)

然而寶鏡卻很不滿意,問石詠:“為什麼這街上見不到幾個女人?”

外城百姓雜居,小戶人家為了生計,婆子丫頭,總免不了上街走動。這回進了四九城裡,街麵上的行人大多是男子,偶爾見到一兩名女子,大多也是年長之人,看裝束衣著,大概都是仆婦傭役之流。

石詠小聲回應:“這裡的風氣就是這樣,女人家不興拋頭露麵。不信,您瞧。”

他腳程很快,這時候已經越過進城的行李車隊,趕到前頭,在街邊與那一排轎子差不多並排而行。

那轎子上坐的應該都是女眷,然而轎子上罩著厚厚的窗紗,隻能影影綽綽地看見裡麵坐著人,卻全然看不清形貌——石詠自然也不敢多看,舉著手中的寶鏡遮擋著目光避嫌,其實是讓寶鏡自己看去了。

良久,寶鏡終於幽幽歎了一聲,追憶道:“想我大唐盛世,女子公然著胡服、騎駿馬,昂首行於街市……”

唉!——石詠在肚子裡替武皇陛下感歎一聲。畢竟武皇是有史以來第一位以女子身份稱帝的正統皇帝,不過,她也是最後一位。

“我似乎能感覺得到封印的氣息……”

寶鏡突然含混不清地說了一聲。

石詠大吃一驚,小聲問:“是與早先那‘風月寶鑒’一樣的封印嗎?”

寶鏡提過,它此前是被人封印,才變成了“濟世保命”的風月寶鑒。難道這附近出沒的仙氣,也是一樣被封印著的?

“噓——”

寶鏡示意石詠彆吵,讓它慢慢感受。

石詠無奈,但也隻得慢慢將寶鏡收到懷中,自己蹭到街邊不打眼的位置,若即若離地跟在那一長串轎子與車隊附近。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見眼前一座高門大院,門口一對石獅子,三間獸頭大門,正門上有一大匾,匾上大書:“敕造寧國府”五個大字。

轎子與車隊經過這裡,並未停步,徑直往西行。

石詠也腆著臉,雙手抄在袖子裡,硬充路人,跟在隊伍附近往前蹭。

沒過多遠,照樣是三間大門,正門抬頭匾上則書著榮國府字樣。轎子卻沒從正門進去,而是從西邊角門入內。轎子先進之後,待拉行李的車輛進完,角門“豁拉”一關,就此再無聲息。

石詠自然不敢催寶鏡,隻叉著手,在榮國府對麵默默等候著。

“好一副萬中無一的仙氣與才氣,竟就此埋沒進深宅大院裡去了。”

良久,寶鏡長長歎息一聲,似是無限悵惘。

石詠自然知道武皇是愛才之人,寶鏡有靈,感受到了有趣的靈魂,才會心心念念地跟到此處。

這來自世外的仙氣,令武皇也為之動容的才情,石詠哪裡還猜不到:適才坐轎從西角門入內的,若不是姑蘇林黛玉,還能是哪個呢?

原書中發生的情節,即便在這個時空裡,也如曆史的車輪一般,滾滾而前。今日石詠與寶鏡一起,剛好趕上了林黛玉進賈府的這一路。

且不論武皇的寶鏡正為初入賈府的黛玉默默惋惜,石詠則立在榮國府對麵,望著那三扇獸首大門上麵一排排璀璨耀眼的門釘,心中也難免感慨:原書中為了幾把舊扇子,就逼得他家破人亡的人,如今就住在這大宅子裡麵。隻是風水輪流轉,抄了石家,不多久,就會輪到他賈家……正如那《好了歌》裡所唱的,正歎他人命不長,哪知自己歸來喪。

不過,既然他穿成了“石呆子”,那可萬萬不能這樣了。

這時榮國府正門外尚且候著幾個華冠麗服之人。不多時,東角門“豁拉”一開,有人將一位三四十歲、相貌魁梧的儒生送出來。那儒生再三回拜。石詠遠遠地隻聽送出來的人笑道:“雨村且靜候好音便是……”

石詠聽了心頭一凜,知道從角門出來的這名儒生必是奉了林如海之命,護送黛玉上京的賈雨村無疑。

賈雨村出來,原本候在門口的幾人之中有人上前行禮,笑道:“雨村兄,你這一路行舟,反倒是我這從金陵出來的走陸路先到了。”

賈雨村見了來人也大喜,笑應:“子興,揚州一聚尚在眼前,怎麼轉眼你也上京了?”

從賈雨村所用的稱呼來看,這與賈雨村稱兄道弟的,該是那名古董行商人冷子興,當初演說榮國府的那位。

眼看著賈雨村與冷子興相逢之後談興正濃,似乎正打算尋個地方去敘舊。石詠這時突然牙一咬心一橫,望著兩人的去向,遠遠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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