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管事舒開眉頭,登時揮揮手。立即有兩名長隨過來,將賈璉擒住的拐子一扭,先押在一旁。那名中年管事立即上前,衝賈璉打了個千,開口道:“給璉二爺請安!多謝璉二爺仗義出手,救了我家小公子。”
竟是認得賈璉的。
賈璉卻搖搖手,指指石詠,說:“石安,彆謝我,該謝這位石兄弟!”
石詠這時候伸手扶腰,一瘸一瘸地走到賈璉身邊。他在很短時間裡一連摔了兩跤,沒那麼快能複原。這位中年管事石安,看看石詠,臉上就有點兒尷尬。
賈璉卻是個機靈的,知道石安等人此前認錯了人,把石詠當成了拐子,當即開口,將他們從茶樓追出來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最後說:“我這石兄弟是個謹慎的,沒認準了你們是孩子的親人,自然不敢交人。兩下裡本是誤會,說開了就好了。”
石安聽了,隻得過來給石詠作了個揖,說:“這位小兄弟,剛才確實是誤會了你!我是永順胡同那裡忠勇伯府的管事石安,這位是我們家的小主子,今日的事,多謝小兄弟仗義出手……”
石安的話還未說完,賈璉卻在一旁旋了旋手上的玉石扳指,笑道:“石大管事,我怎麼覺得,我石兄弟沒準兒還是你主家的親眷呢?”
他一拍石詠的肩膀,說:“我這兄弟姓石,正白旗下,和你們老爺,沒準兒有點兒淵源。”
這時候梁嬤嬤過來,與石安麵麵相覷一陣,老嬤嬤頗為疑惑地開口:“這位小哥,令尊是何名諱,家住何處,可知道永順胡同的忠勇伯府……”
石詠依稀記得聽誰提起過“永順胡同”,這會兒卻一時記不起,聽見對方問,覺得沒有什麼值得隱瞞的,當即答:“先父姓石,諱上宏下文,家母姓舒舒覺羅,住在紅線胡同。永順胡同麼……”
石安聽了,與梁嬤嬤又對視一眼。
賈璉在旁笑道:“怎樣,是親戚不?”
旁邊石安隻得又打了千下,朝石詠拜去:“見過……嗯……那個……”
他不知石詠的名諱與排行,支吾了半天,說:“見過堂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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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詠著實是沒想到,他和永順胡同的忠勇伯府不僅是親戚,而且還是很近的親戚。
忠勇伯府如今是昔日福州將軍石文炳的嫡長子富達禮由襲了爵。這富達禮是當今太|子妃瓜爾佳氏的親哥哥。
石家原本是滿人,早年間遷去遼東的時候改了漢姓,後來入了漢軍旗,祖上算是顯赫,曾經出過和碩額駙,與愛新覺羅家沾親帶故。到了石文炳這一代,他這一支被改入滿洲正白旗,所以石文炳的幾個兒子起的都是滿名。
而石詠的祖父,則是石文炳的同胞手足。算起來石詠的父親石宏文,正是富達禮的堂弟。而石詠今日救下的錦衣小童,則是他自己的堂叔伯兄弟,富達禮的幼子,叫做訥蘇。
富達禮已經年逾四旬,這小兒子是一把年紀上得的,自然愛如珍寶。可以想見,若是訥蘇真的被“拍花”的給拍去了,忠勇伯府得急成什麼樣兒。
而石詠,一下子從被懷疑的對象,變成了伯府的恩人加親眷。可是伯府下人的神情之間都小心翼翼地,對石詠既不熱情,可也不敢太疏遠了。
賈璉很好奇,兩人一起去順天府的路上就偷偷地問石詠。
石詠原本也隻以為自家是石家遠房旁支,沒想到竟然關係會這麼近。如此一想,肯定是當年二叔私娶二嬸,和族裡鬨得太狠,這才會和永順胡同徹底斷了往來。
他聽見賈璉問,但因涉及到尊長,隻能委婉地說,因為一點兒舊事,與族裡鬨翻,就不往來了。
賈璉卻是個熱心的,當下拍著石詠的肩膀,說:“沒事兒,你不過是個小輩。尊長的事兒,也怪不到你頭上來。就算旁人要給你臉子瞧,這不還有我麼?”
他們兩人先是跟著忠勇伯府的人去了順天府,在那裡看著衙役將“拍花”的拐子收監候審。隨後他們便一道去了位於永順胡同的忠勇伯府。
忠勇伯富達禮早就在伯府裡候著。
他聽說榮國府璉二爺是自家恩人,心裡很是感激。
都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近日因為儲位不穩的關係,忠勇伯府作為太|子姻親,幾乎門可羅雀,甚至端午節的節禮也少收了好些。京裡不少人家顯然對忠勇伯府避之不及。沒想到,這榮府的子侄不僅救了小兒子,而且還親自上門拜會。
“什麼?榮府璉二爺還帶了個咱們家的堂侄兒?”
輪到富達禮吃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