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繡催促道:“你還杵在這兒做什麼,還不去給裴玉京拔針!”
“是。”湛雲葳好脾氣道,“那就煩請公主先在門外等等。”
明繡沒想到她一個長琊山主之女,竟然敢讓自己出去。她慍怒道:“湛雲葳,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公主見諒,我才疏學淺,禦靈術修行還不到家,有人在一旁時難免受到乾擾。”
這理由合情合理,明繡蹙眉問:“你的禦靈天賦,是哪一階?”
湛雲葳試圖做出羞愧的樣子:“黃階。”
“……”明繡看一眼珠簾後的裴玉京,又不可置信地看看湛雲葳,幾乎把“扭曲”兩個字寫在了臉上。
所以湛雲葳除了一張狐媚子的臉,要家世沒家世,要天賦沒天賦,裴玉京瞎嗎?自己可是稀少無比的地階禦靈者!
數千個靈修中,才會覺醒一個珍貴的禦靈師。禦靈師等級按“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來劃分,總共八階,越高階的禦靈師越罕見。
彆看明繡和湛雲葳隻差兩階,但是天賦之間,縱然隻差一階,那也是天壤之彆!
明繡眼神輕蔑:“趕緊拔針,本宮去門外候著。”
這語氣和占有欲,活像她才是裴玉京的未婚妻。
湛雲葳心想,公主就連無恥,都能無恥得理所當然。但她偏不讓明繡多占裴師兄半點便宜。
“泱泱……”低啞的男聲從珠簾另一頭傳來。
雲葳愣了愣,泱泱是爹爹給她取的小字。自山主去世,已經許久沒有人這樣叫她。
她繞到簾後:“裴玉京?”
裴玉京怎麼會這樣叫她?
卻見裴玉京並未清醒,仿佛方才那一聲隻是她的幻覺,他闔上雙目,滿頭的冷汗。
正安靜忍著痛苦。
不怪湛雲葳前世一開始就討厭越之恒,討厭徹天府。殺人不過頭點地,修士的丹田本就脆弱無比,在裡麵釘入流火針,這樣殘忍卑劣的作風,令人痛恨。
哪怕注定與裴玉京無緣,可看他這樣,湛雲葳也並不好受。
她抬手,雙指抵在他的額上,替裴玉京舒緩痛苦,一麵溫聲道:“裴玉京,你醒醒。”
裴玉京緩緩睜開眼:“……雲葳師妹?”
“是我,公主讓我給你拔針,你現在還好嗎?”
裴玉京抿著唇角,冷汗涔涔坐了起來,點了點頭:“我沒事,你彆擔心。”
換作常人,恐怕早已生不如死,他卻忍到現在,也不肯讓公主替他醫治。
雲葳扶著他:“事不宜遲,我為你拔出流火針。”
裴玉京頓了頓,半晌才蒼白著臉點頭:“有勞師妹。”
他垂下眸子,伸手去解衣帶。
丹田在臍下三寸,下腹部的地方。
湛雲葳知道,他願意在自己麵前寬衣解帶,不過是因為自己占了個他未婚妻的身份。裴玉京就像蓬萊無數正直長老溫養出來的、最守規矩乾淨那塊玉。
湛雲葳想到這輩子大概也不能與他在一起,她還是離他遠點好。
“裴師兄,你等等。”這次出門前,她特地有了準備,從袖中拿出一條鮫綃紗,蒙住自己雙眼,“你告訴我位置,我淩空為你拔針,可好?”
良久沒有聽到裴玉京的回答,湛雲葳不免偏了偏頭:“嗯?”
“……”裴玉京道,“好。”
她蒙住了眼,也就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裴玉京盯著她看,少女以鮫綃覆麵,發間兩邊絲帶被風吹得翻飛,像一隻耳朵垂下的的兔子。
因著大半張臉也被遮住,她菱唇便更加顯眼,如同抹了朱砂,嬌豔欲滴。
裴玉京垂下眸,壓下眼裡淺淺笑意,解開衣襟。
*
明繡等在外麵,抿了一口茶,眸色沉沉。她沒有大吵大鬨,安靜思忖的時候,最像陛下,也最令人膽寒。
明繡以前覺得,隻要對裴玉京夠好,自己作為王朝唯一的公主,又是地階禦靈師,裴玉京總能被打動。
但昨夜他寧死的心誌,加上今日見到湛雲葳,她的想法發生了改變。
湛雲葳確實是個黃階廢物,但那張臉也著實令人挑不出半分錯處。
她必須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