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什麼廢話?沙發……”喻繁盯著自己麵前的衣服,麵無表情地繼續說,“睡得下你?上樓睡。”
浴室門關上,喻繁去沙發拿手機,剛才在他手下振了無數次,全都是汪月她們跟他報備到家的消息。
喻繁隨便回了一句,目光偏到亂成一團的沙發上。
耳朵又滾燙,他揉了把臉,把東西囫圇收拾了一下,轉身上樓。
然後趁自己腦子還沒被酒精的後勁攪暈,把黑色毛氈板上某張照片拿下來,隨手藏進了櫃子裡。
陳景深洗澡出來時一片安靜。
他悄聲上樓,走到最後一階台階時下意識彎了一下腰背,然後又慢慢直起來。二樓的層高很低,他能感覺到自己頭發都要蹭到牆頂。
二樓空間更小,比一樓的生活氣息要重。桌上有兩台顯示器,一大一小,電源鍵還亮著,能看出主人長期不關,旁邊一盞黑色台燈。單反和鏡頭被好好的放在玻璃櫃裡,再旁邊是一塊簡單的黑色毛氈板,上麵掛了很多照片。
床占了這層的大半空間,看起來有兩米,深藍色床單裡滾著個人,背對著他睡在右側,給他留了一半的位置。
感覺到身邊的床很深地陷進去,喻繁滑手機的動作一頓,繼續往下劃頁麵。
“喻繁。”身後人叫他。
“說。”
沒了聲音,隻是頭發被人抓了兩下。
喻繁說:“手不想要了可以繼續。”
於是頭發被放開,耳朵被碰了碰,喻繁放下手機忍無可忍回頭:“陳景深,你煩不……”
“閉眼睛。”
喻繁下意識做了,聲音和動作戛然而止。
冰毛巾貼在他眼皮上,涼得他手指一蜷。
“敷一會,不然明天腫了。”陳景深說。
“……哦。”
喻繁第一次乾這種事,沒了視覺,他不自覺地平躺著,兩手交握放在肚子上,看起來非常安詳。
陳景深打量了他這姿勢一會兒,手按在毛巾上,沒忍住偏了下臉。
“陳景深?”喻繁敏感皺眉,“你笑什麼?”
“沒。”
“沒有個屁。”喻繁推他手腕,“你手鬆開,我……”
嘴唇被人低頭碰了一下,喻繁動作一僵,當即失聲。
“住這不覺得小?”陳景深垂眼,很仔細地看他,“我抬頭都要碰到牆頂了。”
“我住又不是你住。”喻繁硬邦邦地說。
“但我現在在這了。”
“……”
喻繁那句那你天亮就給我滾出去在嘴邊兜兜轉轉,一直說不出來,旁邊的人忽然又說:“不過這房子我看著挺眼熟的。”
喻繁疑惑:“哪裡眼熟?”
“你覺不覺得,”陳景深平靜陳述,“跟我以前的房間有點……”
喻繁猛地抬手把他嘴巴捂住,把那個“像”字硬生生按了回去。
“陳景深,你再廢話一句。”旁邊的人通紅的耳尖露在頭發外,聲音比台風天還冷,“天亮就給我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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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汪月發覺自己工作室裡那個小男生更不對勁了。
口罩還是戴著,頭發比平時都亂,眼睛也有點微腫。
最關鍵的是,她中途下樓,正好聽見他在打電話——
“我在上班,你不能給我發消息?……忘了,我現在通過,你煩死了,陳景深。”
“充電器?我床頭沒有麼?”
喻繁抓了一下頭發,後仰在椅子上想了想,“你看看電腦櫃有沒有,或者鏡櫃。”
電話那頭傳來陳景深下床走動的聲音,喻繁趁這會兒空檔閉眼短暫地眯了一下。
昨晚睡太晚,早上醒來本來想賴會床,發現自己被人抱著以後直接嚇清醒了,看清是陳景深又頭昏腦漲……一早上都過得兵荒馬亂。
櫃子被拉開的聲音響起,挑動了喻繁某根神經。他猛地睜開眼:“等等——第一個電腦櫃你彆動!!”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
陳景深盯著昨晚被隨便塞進櫃子裡的某張照片,捏起來看:“已經動了。”
“……”
嘟——
喻繁掛了電話。
午飯時間,那副黑色口罩終於被摘下來。汪月盯著他破了的嘴唇和如喪考妣的表情,終於忍不住問:“繁寶,你沒事吧?”
喻繁心如死灰地說:“沒事。”
桌上的手機振了一下,喻繁拿起來看。
【s申請加你為好友,附加消息:充電器找到了。】
名字還是那個名字,頭像卻變成了一張在遊樂園裡的白色虛影。
是他藏了多年的陳景深的照片。
汪月剛想說你臉色不好多吃一點,抬頭卻看到喻繁舉著手機,滿臉漲紅,“啪”地一下擰斷了他手裡的一次性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