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君臣道(2 / 2)

寧啟雲早就想重新送人進宮替換梁妃,奈何送來送去,皇帝都未將那些庸脂俗粉納入眼底,隻偏寵著她,倒教她得了勢,忘形至極,有不堪大用之兆。

待這一皇子一宮妃的腳步聲都逐漸消失在禦花園外,寧浮蒻才撐著漆如雋的胸口坐了起來。

她把玩著他冠帽上的紘帶,垂眸一瞥,輕聲說:“我還以為寧啟雲會對他妹妹心生愛護呢,結果得知消息,竟無動於衷。”

並不奇怪寧啟雲和梁妃有染,畢竟她上輩子早就察覺到了。

漆如雋也坐直身軀,半倚著花叢,嗅了撲鼻的牡丹香。

他臉上的緋色還沒退乾淨,眼角眉梢都仿若塗了胭脂,紅的刺目,連印在鼻梁內的那顆小痣都更為顯眼了。

“二殿下心中有考量,他心知肚明此事自己萬不能沾手,倘若皇帝真想把五公主送去和親,是沒有人能阻止的,與其窺伺聖心多此一舉,還不如裝作不知道。”

寧浮蒻鬆開指縫間的紘帶,讓漆如雋得以扶著帽子戴好。

她說:“是啊,不過是一個公主而已,高級點的寵物,若能為兩國和平給予貢獻,自然要萬死不辭,方能慰藉族親與百姓的期許。”

她戲謔一笑,唇角微揚,滿是諷刺和悲憫,“公主享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哪有資格為自己博命?又哪能肆無忌憚地替自己爭取更多不屬於她的東西?”

“不許任性妄為,不許行差踏錯,更不許違逆皇命。”

“古往今來,多少受寵的公主所落得的下場皆淒慘痛苦……盛世時,她們是皇權下的一個符號、一種象征;亂世時,她們是冠以封號的一件寶物、一條紐帶。”

“漆如雋……我不想這樣。”

“我不願意成為符號或寶物,我想成為能站在最高處的公主。”

“能掌握自己命運的公主,能俯視所有人的公主,能得到內心渴求之物的公主。”

寧浮蒻轉頭,與漆如雋目光相抵,笑意化在眸中,清晰可見,“你會幫我,對嗎?”

她的心已然背叛世俗綱常,這是一顆謀逆的心。

將來所行之事亦為不忠不義不仁不孝。

這亦是一條遍布荊棘的道路,是難行且崎嶇的、是可能會死在半道永遠無法到達終點的路。

她需要同盟,更需要夥伴。

毋容置疑,漆如雋是那個最好的人選。

寧浮蒻幼時不得淳妃喜歡,自出生後,連母乳都沒喝上一口,淳妃漲奶漲得胸痛,寧願擠出來儘數倒掉,都不許衛嬤嬤拿去喂她。

在常春殿長到五歲,淳妃就把人給趕出去了,衛嬤嬤歎她年幼,心有不忍,跟著去鸞明殿照顧了兩三年。

衛嬤嬤在的時候還好,手底下的人被壓製著,翻不出風浪來。

衛嬤嬤一走,伺候寧浮蒻的宮人就開始有了小心思,池淺王八多,總有那麼一兩個見拜高踩低、奴大欺主的賤人出現。

到十歲出頭,漆如雋來了鸞明殿,情況才漸漸好轉。

而在很久以前,漆如雋也察覺到了自家四公主隱匿於平和表麵下的驚濤駭浪。

彼時初見端倪,他心有驚懼,寬慰自己是想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