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的梁妃到死都不曾傳出懷孕,這輩子是怎麼回事?
她懷孕了。
那孩子真的是皇帝的嗎?
寧浮蒻無法斷定,卻深知事情真的開始變得不受控了。
“陛下得知此事後龍心大悅,婢子多聽了幾句閒言碎語,說那邊將禦醫都喚了去,一個個診脈,表麵是為著安胎,內裡是在判斷男女。”
丹曦垂眸,嗓音落得極輕,“這番行徑未曾瞞著,宮人進進出出,誰都曉得。”
寧浮蒻麵無表情地用著膳,拿著筷子的手微微攥緊,不再莽撞,也沒有再被燙著。
丹曦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皇帝有了心思。
有了廢太子的心思。
這是以往從未有過的征兆。
即便兩人在朝事上常常主見相左,可寧兆再氣惱都沒有把眼神落在寧啟雲身上。
他念著先皇後與自己的年少情分,不會輕易動搖太子的地位。
寧啟雲並不比寧堇芝差多少,但偏偏秦皇後有著強勢的母族。
三年前那場禍事後,寧兆不可能沒深刻感受到門閥世家的威力。
朝中都是些猛獸凶虎,寧可兩敗俱傷,都不會屈膝居下。
雖說皇權至上,可掣肘著皇帝的東西也很多。
自古以來,隨性無拘束的皇帝又有幾個?
“胎兒月份那般小,如何診斷的出來?”寧浮蒻嘲諷一笑,心中百感交集。
“做做樣子罷了,興許陛下沒有其他含義呢。”
“我看是被衝昏了頭,畢竟老來得子,真心大於假意。”
寧浮蒻沒了胃口,撂下筷子,單手抵在頰邊,視線遊離,最終望向了那盞橘紅的燈。
不知是門口還是窗縫偷溜進來的飛蛾,成了漏網之魚,孤零零地盤旋在燭光下,宛如無頭蒼蠅。
無論寧兆此舉是因為什麼,都太不正常了。
哪怕他真起了廢太子的心思,也不該這麼做。
可若真憐惜梁妃和她腹中孩兒的話,皇帝更不該如此。
超出常理的寵愛會將她推向深淵,立成靶子後,周遭射來的箭矢會越來越多。
那麼寧兆到底是因為什麼呢?
寧浮蒻頭疼起來,又頓覺胸口悶著,半晌吐不出一口暢快的氣息。
她揉了揉眉間,讓丹曦把膳食都撤下去。
大雨一連滂沱了兩日,前幾天凝結出來的那點微末暑氣被澆得殆儘。
丹曦領著人收拾回宮箱籠,沒時間守著寧浮蒻,遺漏間,就被人從自己眼皮子下溜了出去。
望舒撐著傘,滿臉不讚同,又將傘麵傾斜著籠罩住寧浮蒻。
“殿下,非得出去嗎?明日就下山了,回宮後再找掌印不行嗎?”
她神情苦澀,抬手將寧浮蒻肩頭披著的薄氅拉了拉,幾乎是包住了脖子所有可能漏風的位置。
寧浮蒻側目瞥她一眼,“害怕被丹曦罵?”
望舒皺著眉,欲言又止,什麼都沒說出口,但顯然被寧浮蒻猜到了。
“沒關係,她忙著呢,顧不上罵你。”
寧浮蒻笑,蒼白的唇沒有絲毫血色,人被遮在傘下,襯得五官穠烈,身姿纖瘦,各處舒展的線條卻愈發淩厲明顯。
比起被丹曦責罵,望舒更擔心寧浮蒻的身體。
“殿下何必非要親自走一趟,想見掌印,婢子直接去把人請過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