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澈將雙手搭在膝上,安靜的看了她一會。
“喬喬,靠我這件事,就這麼不堪嗎?”
“阿澈,我不是這個意思。”夏綾抬起濕紅的雙眼,“我隻是……有些害怕。”
怕什麼?她身無長物,來自於帝王的偏愛,於她而言太沉重了,她怕自己承受不起。
寧澈偏著身子坐了一會,搖曳的燈火浮動著他眉間的愁緒。
“喬喬,你還在怪我,是麼?”
夏綾垂下眼,她原本可以答沒有,但她卻問:“你是指哪件事?”
“今天隻言你我,不論彆人。”
夏綾答:“那沒有了。”
寧澈呼了口氣,不知道是因為她此刻的寬容而釋然,還是因為聽出了言外之意,對其他放不下的事情又多了一重惆悵。
“喬喬,無論如何,我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對你表達我的抱歉。”他低下頭,慢慢說到,“那時年少,許多事情也沒想明白,一時犯了渾,所以才……”
才企圖用強權,逼她做自己的妃子。最後卻隻換來一句,我會恨你。
夏綾搖了搖頭:“我說了,這件事我不怪你了。”
她鼻頭哭的有點紅,眼眶也紅紅的,像隻小兔子。寧澈的嘴角向上彎了一彎:“那我可就當你不生我氣了。過兩天等你好了,我再多給你弄點好吃的補補。”
“過兩天?”夏綾抬起濕漉漉的眼睛,“阿澈,我要住在這裡嗎?”
“不然呢?”寧澈聳聳肩,“回都回來了,難道你不想跟小鈴鐺多待會,還想浣衣局去?”
小鈴鐺。夏綾當然舍不得狗,如果不是生病,她恨不得現在就讓狗子睡到床上來。
可她仍有些不安:“可是阿澈,這裡沒有我待的地方,太奇怪了……”
乾清宮裡若突然多了個宮女,也太顯眼了,她不願意讓自己顯得那麼特殊。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寧澈明白,她這是怕彆人的猜忌與閒話,讓她做妃子的事舊事重提,“那這樣吧,我想想辦法,讓你不要那麼尷尬。如果你滿意的話就留下,不滿意的話再走,行不行?”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夏綾若是再不點個頭,也顯得太不給麵子。
她說:“不過說好了,我就留這一段。等你過完了生辰,我還是要回行宮去的。”
寧澈知道,再多勸她,反而會適得其反了。
“行,想怎麼樣,都依你。”
他抱臂倚在床架子上,促狹的拉長了聲音:“哎——就光知道想狗。這宮裡除了狗,就沒有彆的人值得你想一下了?”
見他這沒個正經的樣子,夏綾伸了伸腿,隔著被子輕輕踹了他一腳,淺淺揚了下嘴角。
寧澈的笑意也藏不住了。兩個人對著這麼笑上一回,倒有了些一笑泯恩仇的味道。
“阿澈,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嗐,哪有什麼好不好的,日子就那樣過唄。”寧澈動了動肩膀,語氣平淡的好像在講彆人的事,“坐上這個位置,一天天的大事小事不斷趟,閒也閒不下來。隻不過,有的時候有些孤單罷了。”
“實在太寂寞的時候呢,我就跟鈴鐺說會話。它也聽不懂,可是也不嫌我煩。你剛走的那些日子,鈴鐺在乾清宮住不慣,刮風下雨都要去西五所趴著等你。有時候我拽不回它來,就在那陪著它一塊等。”
就像一塊石頭乍入水麵,在夏綾心中激起了許多漣漪。
寧澈一隻手拄在床上,就這麼看了她一會,含笑的瞳色裡,卻又多了一層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