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不塵”歪了歪腦袋:“喜歡,不塵最喜歡師父了!”
話音落下,鶴予懷耳邊響起一道聲音。
“師父,你得道了嗎?”
這一聲宛如驚雷,鶴予懷猛地抬起眼,手上青筋暴起!
那假謝不塵說完話就是一副呆滯的模樣,此刻仍保持著歪腦袋的姿勢。
在過去五百年,這個在識海裡麵的“謝不塵”是鶴予懷難得的慰藉。
但這個“謝不塵”隻是一個虛假的人偶,他所說的話,所做的動作,都由鶴予懷來施加,心隨意動,他隻會說出鶴予懷想要的話,也永遠不會離開鶴予懷的識海。
就算捏得和謝不塵一模一樣,他也不是謝不塵。
倒不如說這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鶴予懷從創造他的第一天就對此心知肚明。
真正的謝不塵……已經不會說出“不塵最喜歡師父了”這樣的話了。
他隻會恨自己,鶴予懷想,怨自己,哪還會喜歡自己。
真是癡心妄想啊。
鶴予懷深吸一口氣,苦笑一聲,看向識海中一動不動的“謝不塵”。
見到了真的,活著的,哪裡還能忍受一個自己捏出來的人偶?
他廣袖一拂,那五百年來待在識海中的“謝不塵”像一陣煙,無知無覺地消失在識海之中。
而後他抬起自己的手,低聲道:“以靈為媒,以血為引,千裡一線,開!”
手中驟然浮起一道細細的紅線,向遠方延伸而去,它不停地動蕩著,漸漸在半空中勾勒出一個半人高的水鏡。
若是胡霜玉或是紀知遠在此,便可以認出,這是修真界一種禁術,名叫“一線牽”。
“一線牽”,是施術者以靈力結出法陣,再以精血,最好是心頭血為引,將被施術者的神魂與自己牽在一起。
這樣施術者便可無時無刻觀察被施術之人,被施術者一舉一動皆在施術者眼皮底下,施術者甚至可以以此悄無聲息進入被施術者的識海。
不過若施此法,神魂牽係一起,施術者極易被反噬,若被施術者遭到傷害,也往往會應到到施術者神魂上,而神魂就像修士薄弱的命門,一旦受損後果不堪設想。因而極少有人會用此法。
連一些相戀多年的道侶都不敢貿然用“一線牽”,久而久之,此法便也成了一項禁術。
在一線牽勾勒出的水鏡中,鶴予懷終於看見了真正的謝不塵。
水鏡中,小紙人趴在草叢裡麵,幾隻翅膀光彩奪目,絢麗十分的蝴蝶在月光下環繞在紙人身邊。小紙人抬手撥開比他高得多的葉子,一隻蝴蝶飛進草叢中,合起翅膀落在小紙人的手臂上。
小紙人沒有五官,隻是白花花一張紙,身上沾了點草屑和泥巴。
雖然顯不出表情,但是神魂牽係,鶴予懷感覺得到謝不塵很開心。
緊接著,水鏡裡麵傳來一道聲音:“謝兄!”
而後小紙人被一隻修長白皙,細膩如凝脂的手抄了起來。
鶴予懷愣了會兒,本來有所緩和的麵容重新變成毫無表情。
水鏡之中,抄起謝不塵的人長得溫柔好看,耳上綴著一條黑色的長鏈,垂落在脖頸旁邊。
鶴予懷辨認一會兒,認出來這是陵春君薛璧。
薛璧,他暗中嚼著這個名字,想起來這個人在五百年前,是謝不塵的好朋友。
謝不塵一醒來,就和這個人有聯係了嗎?
鶴予懷心中冒出這樣一個念頭,他的碧色眼眸動了動,麵上仍然是一片冰冷,心中則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