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之後, 雨水綿綿,屋簷下的青石板被雨水淋的濕透。
如今正是白日,小院卻安靜的有幾分異常。喜鵲停在屋簷下小憩, 忽然抬起腦袋。
一陣沉重的腳步由遠而近的從門口傳了過來。步履匆匆,光聽腳步聲便聽得出來人的急迫與怒火。
喜鵲嚇得一拍翅膀立即飛走,薑玉堂站在門口猛然一腳踹開門。
精雕紅漆的房門被踹的發出劇烈的聲響, 嘎吱一聲尖銳又刺耳。屋子裡的丫鬟聽見聲響立即跑出來, 待瞧見站在門口的薑玉堂時,便嚇得立即跪下。
世子殿下麵色陰森可怕,活像是要吃人一般。
奴才們還記得那日世子殿下癲狂的模樣,嚇得臉色都白了,跪在地上渾身顫抖著,額頭磕著地麵, 背脊骨崩的筆直。
“世……世子……”
薑玉堂麵色陰深,身上還攜帶著寒氣,跨著大步便往裡屋走, 腳步踩在地麵上,每一下都讓人渾身發顫。
“人呢?”
“世……世子。”身後的丫鬟哆嗦著不敢開口, 牙齒都在哆嗦著打著寒顫。
趙祿跟在身後,氣喘籲籲的一路小跑, 這才跟上來。可還是來不及,隻能硬生生的看著世子爺走向裡屋。
“完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抹著額頭上的冷汗。
世子爺這樣劍拔弩張, 兩人隻怕是又要鬨起來。
薑玉堂是在裡屋尋到的人,沈清雲還是躺在美人榻上,側著身子對著他。
瞧見那身影,腳步頓住。她素來喜歡躺在美人榻上往外看, 隻之前她還能透過窗戶看看外麵,如今,他卻下令將窗戶全都封死了。
整間屋子被緊緊密封著,室內一片昏暗,像是透不出一點兒風。她躺在美人榻上,消瘦了太多,絨毯搭在腰間深深地往下陷著。
那日的場景過於的觸目驚心,如今看見這番模樣,就想起那日她躺在床榻上渾身是血的樣子。
薑玉堂甩了甩頭,隻覺得眼前發昏。急促的呼吸了幾下,才將心口裡那股不適給壓下去。
他抬起頭,眼神之間滿是狠厲,踩著步子一步步靠近,直到走到美人榻邊才停下來。
“六神丸……”他垂著眼眸,沙啞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隻死死咬著牙:“六神丸裡麵有麝香,你知不知曉?”
那聲音輕輕淺淺的,卻掩蓋不住恨意。
美人榻上,背對著他的沈清雲睜開眼睛。蒼白的臉上,眼神無波無瀾。
他看見她平淡的眼神,眼睫微微顫動著,目光落在她沒有血色的臉上,怒火更盛。
“說話!”咬著後牙槽,薑玉堂往下看的目光似是要將她鑿出一個洞出來:“麝香!你知不知曉!”
沈清雲還是不言語,她掀開眼簾之後甚至都沒落在他臉上片刻。薑玉堂被那眼神忽視,腦子裡的一根玄徹底斷了。
伸出手過去,掌心捏住她的下顎:“你不說話是吧!”他掌心一點點捏緊,眼底泛紅:“我有的是法子讓你開口。”
趙祿從外麵聽見聲響嚇得立馬跑進來,去掰薑玉堂掐住沈清雲的手。
“世……世子,世子。”趙祿哆嗦著,一邊用力一邊道:“姑娘如今說不了話了。”
他看著似一陣風就能吹跑的沈清雲,飛快道:“大夫說姑娘那日咬了舌頭,傷了喉嚨,如今暫……暫時不能說話。”
傷了喉嚨,再激動下去怕是日後要失聲。
趙祿一直不敢稟報,就怕出事。
薑玉堂掐住的手腕一抖。
沈清雲被他掐的臉色青紫,一放開,整個人從美人榻上往下撒摔,趴在地上瘋狂的咳嗽著。
他那傷口都未曾包紮,用力之後傷口崩開,血跡染了她整個頸脖,更襯的她整個人如同寒風中的落葉,瑟瑟發抖。
薑玉堂看著她匍匐在地不斷咳嗽的模樣,受傷的手自虐般的掐的緊緊地:“我改日再來!”
“你躲不了!”目光落在她頸脖,上麵的血跡像是從她身上溢出來的一樣,叫他眼前發昏:“我早晚會問清楚。”
他說完抬腳就走,身後,一直趴在地上的沈清雲捂著脖子抬起頭。
“你……”氣音一開,前方的腳步頓住。
沈清雲盯著那身影,緩慢的聲音從喉嚨裡擠出來。一點一點像是刀割木頭,拉扯著,含糊不清:“你……你……不是……一直都……都知道?”
“為……為何還……還要問呢?”
薑玉堂背對著她,聽見她的話,卻是意外的沒有暴怒。
心中早就有了答案,隻不過就是不想相信,非要她親口承認才肯死心:“一開始,從你要出門去朱雀橋,再去買藥,都是你算計的?”
他轉過身,沈清雲對他點了點頭。她半點都不猶豫,沒給他任何的希望:“是……”
“藥……藥裡……有麝……麝香,我一直……都知道。”
傷了喉嚨,她開聲音含糊不清,隻餘下氣音。沈清雲盯著他一點點泛紅的眼睛,看著他眼底滿是戾氣,雙眼裡全是血絲。
簡單的一句話,卻又像是一把刀,毫不猶豫的往他心口裡捅:“這個孩……孩……孩子,本就是……是我……不想要的!”
“是你!是你……換了我的……避……子藥……有他……本就是個……錯。”
“你好狠的心!”他暴怒而起,一拳頭砸在桌麵上,紫檀木的桌麵破了個裂縫。他急促的喘著氣:“虎毒不食子,自己的孩子你居然都狠的下心下藥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