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了小院門口,趙祿勒緊韁繩,轉身往身後看去“世子爺,到了。”
段時日世子爺一直沒來,大概是因為陛下賜婚,怕自己到這兒來露了陷。
姑娘雖什麼都不說,可性子卻敏感,世子爺應當是怕姑娘亂想。
薑玉堂掀開簾子從馬車上下來,打亂了趙祿的思緒。他立即低下頭,將人從馬車上扶了下來。
陛下賞賜官職乃是榮耀,永昌侯府這才能在京都屹立不倒。可如今世子因為拒婚得罪了陛下,隻怕今晚整個京都的權貴之家都要知曉世子被陛下貶去官職。
世子爺之後的日子怕是要難過了。
天色漸晚,青磚黛瓦的小院立在皇城腳下,顯得格外清幽安靜。
趙祿走上前推開門。
“瞎婆子偷懶,連燈都不點。”他邊說邊扭頭“世子爺您當心腳下。”
剛回頭,卻見世子爺站定住了。頎長的身影站在匾額之下,冰冷的雙眼目不轉睛的盯院子前方,眼神之下滿是冰冷。
寒風刮在身上,趙祿無端打了個寒戰“世子……”
薑玉堂往漆黑的屋內深深的看了一眼,隨即立即轉過身,眼神仿若是要吃人一般“人不在裡麵。”
趙祿不信,衝進小院將裡麵翻了個底朝天兒。屋內空蕩蕩的,的確是一個人都沒有。
貓,鸚鵡,連著張婆子都跑了。
“世子爺您彆著急。”趙祿低下頭,壓根兒不敢抬頭往薑玉堂臉上看“姑娘許是出門了,保不齊很快就要回來。
然而聲音越說越小,這話說出來連趙祿自己都不信。哪有人出來連貓和鳥都帶走的。
“你說她是不是沒有心?”夜色如墨,薑玉堂的身影融入寒夜之間。瞧不清麵上的神情,隻有陰深冰冷的恨意在黑夜之間回蕩“不然怎麼會如何捂都捂不暖?”
薑玉堂被貶,褫奪官職的消息。沈清雲直到翌日一早才知曉。
乾清宮的太監嘴巴緊的跟河蚌似的,半點兒風聲都不露。隻知道薑世子爺是惹怒了陛下這才被罰。
至於具體原因,細枝末節旁人是半點兒都打聽不到。
一入太醫院,三三兩兩圍在一起說的都是薑玉堂的事。往常,薑世子在眾人口中是提都不敢提都對象,如今一遭落魄倒是成了彆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沈清雲聽了一整日,越到下值的時候心下越是不安。
孟雲祈都偷偷的看了她兩回,見她心神不寧的模樣還當她是不舒服,派了小太監過來問話。
她強打精神敷衍了過去,下值後直到眾人都走光了,她卻還留在屋內。
“沈太醫。”小太監過來拿藥,瞧見她坐在書案後,提醒道“今日是周太醫當值,您若是再不去出去,隻怕是宮門都要下鑰了。”
天光強盛,沈清雲出了神武門,道上空蕩蕩的並無一人。此處是宮牆門口,人煙本就稀少,她又刻意錯開了下值的時間,更是無人。
慶幸的是,她本以為會停在角落裡的馬車卻並不在,忐忑了一整日的心總算是稍稍平緩了下來。
一路上,沈清雲都刻意注意著身後,怕身後有人跟著,故意走的很慢。
可直到了到了住處,身後都安靜無人。看著麵前的小院,沈清雲腳步都鬆快了幾分,上前兩步一把推開門。
“張嬤嬤——”
院門推開,室內的光順著月色灑了下來。院子門口的棗樹結了果,推開門後輕輕地一聲響,青澀的果子掉了一地。
青棗滾到了她腳下,沈清雲麵上的笑意僵了下來。
天邊的月色灑下來,院子裡點著火把,亮如白晝。今早她走前,張婆子還笑著送她到門口,打著手勢說讓她早點回來。
如今卻是跪在院子門口,渾身顫抖。瞧見她後,張婆子立即想起身,雙手掙紮著亂比劃,嘴裡支支吾吾的發出奇怪的聲響聲響。
“跪好了!”侍衛一腳踹在她的肩膀上,張婆子被踹得撲倒再地,臉頰趴在地上不敢再抬起頭了。
沈清雲眼神冰冷,轉過頭去看向人群中的人。
今日太醫院中眾人口口相傳的薑世子如今就站在她麵前,那雙清淩淩的目光正注視著她。
十幾名侍衛將整座小院都包圍住,手中的火把亮如白日。
他那張臉籠在烈焰之中,火光在眼底跳躍著,眼底卻是一陣發寒。
千金被他抓在懷中不安的掙紮,薑玉堂掐著它的後頸,喜怒不辯的聲音冷冷刺過來“倒是會藏,我等了你大半日才回來。”
想必他是昨天晚上發現他不見的。
這段時日她費勁心血,苦心籌謀才搬了出來,他卻僅僅隻用了半日便找到了她。
“你先把張婆子放了。”沈清雲自知道逃不了,平靜的走進來,默默地關上了門。
薑玉堂親眼看見她麵色歡喜的推開門,到瞧見他之後眼神變得冰冷又絕望。
就像是湖麵被人扔了一顆石子,激得他由裡到外全是怒火。
“我買這個奴才來是讓她看著你。”薑玉堂語氣陰深,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淩厲而炙熱“誰知她心術不正,攛掇主子搬出去。”
“來人!”他一聲曆吼,身後的趙祿頭皮都開始疼“拉出去打殘後直接發賣了,不必來回話。”
侍衛單手拎起張婆子就往門口走,沈清雲從未想過他竟會如此凶殘,立即衝上前“放手!”
侍衛被她擋著不敢傷她,抓著張婆子站在原地。
沈清雲認出他就是剛剛踹張婆子的人。抬腳在他膝蓋上狠狠一踹,那侍衛吃痛,雙膝狠狠地跪在地上,手下意識的鬆開了。
她拉著張婆子擋在身後,對方可見是受了驚,年邁的身子像隻受驚嚇的鳥,止不住的哆嗦。
紅豆從她袖子裡鑽出來,張婆子一邊顫抖著,一邊將紅豆往裡袖口裡塞了塞。
沈清雲鬆了口氣,再往薑玉堂那看去“是我要搬走的,不關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