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意晚醒來時,天邊兒已掛著紅色餘暉。
疼痛來時猛烈,恨不得將人疼死過去,但好在去時除了虛弱幾分便再無不爽利。
循著菜香,趙意晚起身往院裡走。
小院裡,小侍女忙著搭桌子,小太監在灶台盛最後一盤菜。
“阿喜你去瞧瞧殿下醒了沒,此時餘暉正好,山間空氣也舒爽,讓殿下出來透透氣內傷能好得快些。”
阿喜拍了拍手清脆應道:“好。”
小侍女剛一轉身,便看到趙意晚懶懶的倚在門口。
“殿下,您醒了。”阿喜小跑到趙意晚身邊:“殿下醒的真是時候,小鵲兒剛做好飯菜。”
趙意晚任由阿喜將她扶到椅子上。
抬眼望去,紅霞漫天樹木青翠,伴隨著蟲鳴鳥叫,小溪涓涓。
倒是一方修養的淨土。
適合安度餘生。
可她的餘生,又還剩多久呢。
一個月,一年,二年。
應該,最多也不超過三年了吧。
鼻間的飯菜香味越發濃鬱,迫使趙意晚收回目光。
麵前的檀木桌上,擺著五菜一湯。
色香味俱全。
趙意晚輕笑:“小鵲兒的廚藝又精進了。”
小鵲兒本不叫小鵲兒。
叫林雀。
祖籍在京城北城清水巷,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
北城是京城的貧民窟,清水巷更是其中之最,林雀便是因家裡揭不開鍋才進的宮。
林雀進宮那年,才八歲。
因原本營養不良身體素質極差,淨了身後便高燒不退,管事太監扔了些藥給他便任他自生自滅。
若是那日,嫡公主殿下沒心血來潮的親自到敬事房選貼身太監的話。
這世上便沒有林雀了。
彼時的趙意晚還不是長公主,而是皇帝皇後千般疼萬般寵的嫡幼女,是太子殿下捧在手心有求必應嫡親妹妹。
趙意晚看不上管事太監送來的小太監,又恰好聽說前兩日進了一批新人,便非要親自來挑。
下頭的人攔不住,便稟報給了太子,太子架不住妹妹的撒嬌軟糯,便親自陪著趙意晚走了一趟。
敬事房裡頭肮臟自是不能讓尊貴的公主殿下涉足,便取了新人的名冊過來給趙意晚瞧。
趙
意晚一眼便瞧中了林雀這個名字。
管事太監將林雀找出來時,人隻剩下了一口氣,這種事在宮裡很是常見,沒挨過去的便得一卷草席丟到了亂葬崗。
林雀運氣好,在生命即將走到儘頭時遇見了趙意晚。
嫡公主點名要的人。
沒人敢怠慢。
太醫每日一診將林雀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半月後將人全須全尾的送到趙意晚的麵前。
林雀生的清秀,一雙大眼亮晶晶的。
很得公主青睞。
賜名時,趙意晚隻將‘雀’換成了‘鵲’,說‘鵲’看著喜慶些。
像林雀這種小太監,進了宮還能保留原本姓氏的都是承了天大的恩賜。
此後,林雀便成了林鵲。
是驚月公主身邊最受寵的小鵲兒,下頭的人都得尊稱一聲林公公。
小鵲兒給趙意晚盛了一碗湯,笑嘻嘻道:“隻要殿下愛吃,奴才給殿下做一輩子。”
一輩子。
趙意晚拿著筷子的手微僵。
她的一輩子好像不長了。
“好。”
趙意晚嫌棄一個人吃飯不香,硬要小侍女小太監陪著,兩人倔不過主子隻得應下。
風卷殘雲後,主仆三人躺在椅子上消食。
趙意晚眯起眼感受晚風的纏綿。
“早知山川美景如斯,又何必大逆不道奪皇權呢。”
小太監:……
“您當初不是這麼說的。”
趙意晚:“我如何說的。”
小侍女:“您說您要弄死小皇帝,自己當女皇,然後將天下最好看的小郎君都納入後宮。”
趙意晚:“還有呢。”
小侍女:“還要舉兵打南國,逼南國將他們的太子送來給您當男後。”
小太監皺眉:“殿下不是說讓狀元郎毒死小皇帝後,讓狀元郎當男後嗎。”
阿喜瞪了眼小鵲兒。
“狀元郎哪有南國太子好,起碼南國太子還知道給殿下送藥。”
小鵲兒:“可是狀元郎在府裡呆的久些。”
趙意晚:……
“等等!”
小太監小侍女立刻噤聲。
偏頭盯著趙意晚。
“誰送了藥?”
“送什麼藥?”
趙意晚眯起眼道。
阿喜眨眨眼,嗖的竄進屋內很快又竄了回來,手裡多了個藥瓶:“南國太子的侍衛送來的,說是南國太子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