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那日後,蘇栢便覺得趙意晚待他溫和了許多,可高興的同時又隱隱覺得不安。
他總覺得,下一刻趙意晚便要離他而去。
七月十九。
是蘇栢的生辰。
以往這日趙意晚都會在公主府大張旗鼓的給他慶生。
恰逢這日休沐,蘇栢早早的便黏著趙意晚,用期待的眸子盯著她。
趙意晚頗覺好笑:“你再黏著我也沒用,我又出不去,如何給你生辰禮。”
蘇栢想了想的確是這麼個理。
遂憋著嘴低下頭。
蘇栢沒有備宴席,晚膳時隻與趙意晚涮著辣鍋算是慶生辰。
到了許願時,蘇栢緊緊盯著趙意晚認真的道:“唯願每個生辰都與晚姐姐過。”
趙意晚唇角笑意不減。
“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蘇栢忙閉上眼,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然等他睜眼時,麵前卻放著一根木簪。
“生辰快樂。”
蘇栢眼裡驚喜乍現,拿起木簪激動的半晌說不出話。
“晚姐姐……”
“你的雕刻還是我教的。”趙意晚輕笑道:“工藝應當不比你差吧。”
蘇栢抿著笑:“晚姐姐送的便是最好的。”
少年郎拿著木簪愛不釋手,笑容燦**星辰耀眼。
趙意晚不知為何,突然心軟了一瞬。
輕聲道:“你的及冠簪子我早已備好,就在寢殿那塊白玉盒子裡。”
蘇栢激動抬頭,拉著趙意晚的手:“真的嗎,晚姐姐給我備了及冠簪。”
趙意晚看了眼被蘇栢緊緊握在手心的木簪,輕聲應道:“嗯,你有空便去拿吧。”
蘇栢歡快點頭:“嗯!”
趙意晚說的寢殿自然是公主府寢殿。
“如今長公主府貼了封條,你進去時小心些,彆被人瞧見,免得……”
還未說完,趙意晚便頓住。
以他如今的身份,何需怕人言。
蘇栢恍若未覺,隻開心的應下:“嗯,我明日便去。”
趙意晚幽幽道:“你明年才到二十,急什麼它又跑不了。”
隨後她似是想起了什麼,輕輕一歎:“不過,也不知小皇帝抄家後那東西還在不在。”
蘇栢眨眨眼:“沒抄家啊。”
趙意晚:
……
“什麼意思。”
蘇栢:“陛下沒有抄長公主府,隻貼了封條,裡頭的東西沒讓人動。”
趙意晚有些詫異。
小皇帝竟然沒抄她的府邸?
趙意晚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乾脆便放棄了。
罷了罷了。
想不通的便隨他們去吧。
“他們呢。”
蘇栢癟癟嘴,知道趙意晚問的是誰。
“我給他們發了銀子,讓他們散了。”
趙意晚看了眼他的麵色,輕笑:“他們罵你了?”
“是罵你狼心狗肺還是白眼狼。”
蘇栢盯著趙意晚:“都罵了。”
罵的自然是比這難聽。
趙意晚笑笑,沒再說話。
夜色越來越深,蘇栢卻黏著趙意晚死活不肯回寢房。
少年郎一高興喝的有點多,拉著趙意晚不肯撒手,嘴裡還不斷道。
“我要一生一世都與晚姐姐在一起。”
“一輩子不分開。”
“晚姐姐,以後你隻能養我一個郎君。”
“晚姐姐我喜歡你,我們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趙意晚任他抱著自己手臂撒歡。
當聽到那句‘我喜歡你’時,她身子一僵。
她肆意妄為慣了。
就算府裡要養小郎君也沒人會說什麼。
可不管是蘇栢也好,還是府裡其他小郎君也罷,她都沒與他們過度親近過。
如果她沒入獄。
等他們及冠後她也會將他們放出去。
所以,她從沒想過一輩子。
也沒想過喜歡。
趙意晚盯著蘇栢看了許久,才喚來小廝。
被小廝扶著回房的蘇栢突然回頭迷迷糊糊問:“晚姐姐,這個木簪是什麼花,這般好看我竟從未見過。”
趙意晚一怔。
蘇栢就立在那裡眨著一雙霧眸盯著她,似是不等到答案不罷休。
過了許久,趙意晚才緩緩道:“彼岸花。”
彼岸花葉永生不見,也願我們一輩子不再相見。
蘇栢懵懂的點頭。
“嗯。”
他沒聽過彼岸花,更不明白是何意,得了答案後便任由小廝將他背回寢房。
趙意晚看著少年郎乖巧趴在小廝背上的身影,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恨嗎?
她不恨。
不恨蘇栢背叛她,不恨蘇栢將她謀逆的罪證交給小皇帝,不恨蘇栢欺騙她。
到底是她養大的小郎君。
她恨不起來。
可不恨。
卻不代表原諒,也不代表心無芥蒂。
趙意晚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儘。
“蘇栢,生辰快樂。”
趙意晚起身朝寢殿走去。
她想,或許蘇栢永遠都不會知道,他交給小皇帝的罪證是她一手策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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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蘇栢早早便出了公主府。
趙意晚也起了個大早,躺在藤椅上閉目養神。
腳步聲突然響起。
極輕極慢。
趙意晚勾唇。
不是蘇栢,蘇栢在她麵前,永遠都是蹦噠著的。
“來了。”
腳步聲驟停。
“你知道我會來。”
趙意晚睜眼,輕笑道:“這幾日金屋外有幾個陌生麵孔,是你的人吧。”
不等來人回答,趙意晚又道:“三個月才來,風大人,倒是本宮高估你了。”
來人正是臣相風傾。
風傾冷哼了聲:“長公主教出來的小崽子自己還不了解麼。”
這話便帶著幾分諷刺了。
她若了解何必也著了道。
趙意晚也不惱:“所以最笨的是那蠻子。”
風傾沒答,默認了。
那蠻子的確蠢。
趙意晚感知到風傾的意思,輕笑一聲回頭:“風大人打算如何帶走……。”
話說到一半頓住。
隻見她印象中風華正茂的臣相大人竟著了小廝的衣裳。
“噗!”趙意晚毫不客氣的笑出了聲:“風大人還真是屈尊降貴。”
風傾深吸了一口氣,涼涼道。
“長公主來信讓下官救駕,下官自是萬死不辭。”
趙意晚挑眉:“那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臣相大人怎還記在心上。”
風傾:“才四個月長公主就不想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