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又加了句:“殿下說,你知道怎麼做。”
蕭韞盯著鷹刹,半晌無話。
直到鷹刹出了醫館她才回過神,急忙追出去卻已經不見了人影。
蕭韞倚在門邊,久久沒有動作。
風起,風玲響。
蕭韞側頭望去,白色風鈴隨風而動,那隻風鈴是她在嘉俞末年親手做的。
風鈴響,故人歸。
而她在等代兄出征的嫡公主歸京。
她能遵從本心到如今學有所成,大半都要歸功於她大縉的嫡公主殿下。
那年,家裡人堅決反對她拜師學醫,多番爭執無果,就在她終要妥協時,傳來嫡公主殿下代兄親征的消息。
她雖不大了解朝政,但嘉俞末年那場內外之戰,都城幾乎人儘皆知。
那時候的先皇還是東宮太子,自幼時落水後這位殿下的身體便一直不大好,十幾年來都是以藥溫養著的,若要這位殿下帶兵打仗,與送死沒有區彆。
可身為儲君無功績在身難以服眾,恰逢西寧邊關挑釁,幾位皇子便在背後推波助瀾,朝堂上開始逼迫東宮太子親征。
朝臣振振有詞,句句在理,嘉俞帝按不下去,唯有東宮太子出麵解決。
可於東宮而言,此事進退兩難。
若拒絕便是示弱,不配儲君之位。
若同意親征,便等於去送死。
詹事府風府幾經權衡下,壓下太子執意親征的決定,朝堂上幾方勢力爭得麵紅耳赤誰也不肯退讓,而就在此時,驚月公主闖入朝堂提出代兄親征。
古往今來,沒有女將上過戰場,可想而知當時驚月公主的提議有多令人震驚。
朝臣自是反對,嘉俞帝太子也不答應,幾番爭執後驚月公主以血起誓,當朝立下軍令狀。
最後,驚月公主如願代兄親征。
她那時仿若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霎時便熱血沸騰,驚月公主金尊玉貴尚能帶兵打仗,保家護國,她又為何不能從醫,治病救人。
從那天開始,她更加堅定自己的信念。
她與父母立下賭約,若驚月公主凱旋而歸,她便拜師學醫。若反之,她便聽從家裡的安排,餘生對醫術二字隻字不提。
她親手做了風鈴掛在屋前,日日祈禱驚月公主得勝歸來。
而她至今都忘不了那日。
驚月公主大獲全勝即將凱旋而歸的消息一夜之間傳遍都城,都城上下激動歡呼,鞭炮鑼鼓喧天,不少商賈富紳還擺下了流水宴席已表慶賀。
縉國與西寧積怨已久,此次大戰後西寧簽訂進貢賠款條約,算是為大縉出了一口惡氣,同時,驚月長公主的名號響徹大縉,甚至整個大陸。
不知何時,驚月長公主被稱為史上第一位女將軍。
而她也贏了賭約,得到家裡人的首肯正式拜入師傅門下。
因自小偷偷的讀了不少醫書,想法設法的鑽研醫術,是以拜入師門後進展神速,不過四年便已出師。
在今年年初,機緣巧合下她認識了一位將軍,得知自己是醫師後,他將她帶到了宮中見了先皇。
她當時很害怕,也很忐忑,尤其是在把了脈以後,更是心跳如雷驚慌失措,嚇得直接跪地不起。
那是病入膏肓,時日無多的脈象。
顧將軍將她送出宮後,她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再與天潢貴胄有所牽連,直到一個多月前,她在丞相府見到了長公主。
猜到長公主的身份時,她激動溢於言表。
長公主是她的信仰,也是她窮極一生想要追逐的步伐。
可所有的激動,在摸出脈象後儘數消失。
心脈俱損,時日無多。
她曾幻想過無數次麵見長公主的場景,皆在那一刻破滅,她當時勉強能做到平靜如初,可心裡卻已經痛到窒息,上天何其不公,那麼多陰險小人活的好好的,卻偏要把他們這麼好的殿下奪走。
回到醫館後,她關在房裡哭了幾天。
之後她便更加努力的鑽研醫術,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信仰即將隕落卻無能為力,是她作為醫師最大的失職。
蕭韞關了醫館,朝最熱鬨的酒樓走去。
長公主的意思她明白。
都城皆知,長公主聯合譽王謀反,被當今陛下廢了一身武功。
也有一些人知,長公主因此受了內傷。
天命難違,即使歸於塵土,長公主的死也不能與當今陛下扯上牽連。
長公主不止是她一人的信仰。
酒樓人聲鼎沸,蕭韞獨自買醉。
有認出她的人
上前攀談,酒醉之餘蕭韞哭訴心中憂愁。
比如學醫數載卻無所成。
比如長公主身有舊疾,已命不久矣。
兩天內,驚月長公主舊疾複發,無可救藥傳遍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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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都城流言四起後,蘇栢風傾相繼告假,一前一後出了都城。
他們先後得到消息,顧忱帶著長公主去了忘川山。
對顧忱,兩人或多或少有些忌憚。
先不說他與長公主之間那份無法替代的青梅竹馬的情誼,就是顧忱此人,便讓人琢磨不透。
吊兒郎當,拈花惹草,卻片葉不沾身。
風流肆意,桀驁不羈,可打仗卻屢戰屢勝。
越是琢磨不透的人,威脅越大,且顧忱不論是性子,還是行事作風,都同長公主太過相似。
所以風傾認為,顧忱是他最大的情敵。
而蘇栢卻知道,那個讓他最有危機感的人並不是縉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