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致看著變空的手心,一言不發。
沈展昭道:“玻璃都還在這呢,還嘴硬。人家身體不舒服,你這時候掰手腕子也太欺負人了吧。”他重新倒了一杯水,“真是,又得涼一會兒才能吃藥。”
原來老爸以為他們在掰手腕啊!
沈初雪放心了,笑著說:“我欺負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呀。”
沈展昭沒再說什麼,等蘇致吃了藥就催她回去:“明天一大早就要上飛機,早點回去睡。”
沈初雪這下倒是很快地答應了,等明天爸爸把手機給蘇致,他們距離遠也沒關係,反正還可以打電話發短信。
她在爸爸的眼皮子底下乖乖離開,不知道她走後不久,剛剛說他們掰手腕的爸爸卻對蘇致說:“小致啊,曦曦還小。”
……
這夜的雨一直很大,這一點倒和上一世沒什麼變化。
蘇致提前下了班,拿上沈初雪忘在店裡的書回家。
他確信事情變得不太一樣了,他沒有去帝都,可她明天就要踏上去帝都的飛機了。
他撐著一把黑傘,走在雨簾中。
這一世大雨沒有淋到他身上。
讓十六歲的蘇致崩潰過、二十六歲的蘇致做足了心理準備打算再次麵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她溫暖的手腕是真實的。
她純真的目光是真實的。
她身上淡淡的香氣也是真實的。
原來無論淋過怎樣的大雨,隻要太陽再次出現,潮濕的靈魂就會被曬得溫暖乾燥。
……
沈展昭回到家,看到妻子讓自己轉交給蘇致的手機,沉沉地歎了口氣。
“你就跟以前給人發水果一樣給他就行了,看你這眉毛皺的,有這麼難辦嗎?”
“不是,陸敏,以前我們是說過,曦曦要跟他一起玩咱們不反對,我也確實心疼這個孩子,但是吧,他們到底不是小孩子了……”
沈展昭想起今天蘇致看女兒的眼神,心裡還有些打鼓。同為男人,他太明白這種眼神的意思,那分明是愛到骨子裡才會有的神情。
更可怕的是,蘇致平時絲毫沒有讓人發覺他的感情,最多就是對曦曦比彆人更耐心些罷了,竟然不知不覺就發展到這樣的程度了嗎?
要是他們倆再大十歲,他會慶幸女兒找到了真愛,問題是,蘇致早熟,可他那女兒,說喜歡蘇致吧,誰都能看出來她喜歡,但總覺得她的喜歡就跟小孩子喜歡糖果差不多。
兩種感情有質的差彆,沈展昭現在心裡一萬個擔心。
“不是小孩子了我能不知道嗎?明天把手機給他。”陸敏不容置疑地說,“不知道你在擔心些什麼,你要閒得慌就跟女兒說的那樣,再去開幾家分店。”
“怎麼就閒得慌了,我女兒才十四,長得還那麼漂亮,你這當媽的怎麼能一點不擔心呢?”
“我本來是有得擔心啊,但是有小致在我就不擔心了。珠玉在前,彆的男孩子要拐走她也不容易。”
沈展昭服了她的邏輯,又聽她斯條慢理道:“至於小致本人,更不用擔心,那孩子我相信他。”
……
第二天一早,陸敏送沈初雪到省隊門口集合,把行李箱遞給她時說:“爸爸媽媽尊重你的意見,這次就不跟你去帝都了,好好比賽,也要照顧好自己。”
“媽媽放心吧!”
陸敏笑著點頭,臨走前搖下車窗對她眨了眨眼睛:“那事兒我讓你爸今天給你辦妥。”
沈初雪當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事,又跑到車窗邊,彎下腰,明亮的大眼睛彎成月牙兒:“謝謝媽媽!”
陸敏轉動方向盤走了。在她看來,實在沒什麼可擔心的,女兒都那麼努力想跟小哥哥親近了,就算現在還小,可過不了幾年就長大了,何必去橫生枝節。
省隊門口教練和其他一些隊員已經到了,黃靜美看到沈初雪妝容得體的媽媽,穿著女式西裝,跟電視裡的女總裁似的,捏緊了手指,默默咬了咬嘴唇。
三個小時後,一架飛機從機場起飛,劃過一夜暴雨後湛藍的天空。
蒼穹中留下一串串白色尾跡雲,仿佛一封信箋,訴說著年輕運動員們飽含熱情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