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致盯著那一朵煙花看了很久,決定上樓。
他回了自己家,關秋蘭正在客廳吃泡麵。
“還知道回來啊?不是硬氣得很嗎,沒地方住了?”她挖苦諷刺毫不留情。
“房子在我名下,我為什麼不能回來?”這是他出生時,奶奶贈予的財產之一。其他財產已經被用來填父親欠下的窟窿,隻保住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房子。
他瞥了一眼那桶紅通通的泡麵:“如果你生病,就讓那個老板給你治吧,房子是蘇家的,不會用來給你治病。”
“你天天巴不得我生病是吧?”
蘇致沒再理會她,把自己關進房間。
那個時候,配音收入解決了燃眉之急,但遠遠不足以支付一個癌症病人的全部費用。
他賣掉了這個小房子,這個奶奶最後留給他的東西。
從上一次的檢查結果來看,隻要她注意保養,惡化概率不大,這個房子就可以保留下來了。
……
沈初雪跟哥哥分享了煙花,陸敏走過來:“聊完了嗎?該回房間了。”
“這就來。”
沈天已經把他的房間讓出來,給沈父沈母住,陸敏帶著沈初雪回房間,在床頭櫃抽屜的最底層翻了翻,找到了病曆本和老相冊。
沈初雪靠在媽媽身上,一頁一頁地翻,腦子裡想的卻是另外一本病曆本。
這趟回去就該去找蘇致要回病曆本了,可她心裡並沒有那麼輕鬆,也沒有想好究竟如何去麵對可能的結果,甚至希望,他說把病曆本弄丟了。
不得不承認,她有些膽怯,也有些紛亂。
沈初雪翻完病曆本,抱了抱陸敏:“謝謝你,媽媽,我小時候很難帶吧。”
“不難帶,特彆可愛,大家都羨慕我。”她憐愛地摸了摸女兒的頭發,“早點睡吧,明天還要出去拜年。”
第二天,沈初雪跟著爸媽到處拜年,回到家裡又見到一大群來他們家拜年的人。
他們家這幾年蒸蒸日上,或近或遠的親戚都樂意跟他家打好關係。
過完年她就去找了蘇致,一起去拿了那個橘子,一會兒就要去機場。
蘇致一直在客廳,拿著那個橘子把玩,似乎愛不釋手,沈初雪想起過年前他就在玩這個橘子,阻止了他要剝開的動作:“你帶去帝都慢慢玩兒吧。”
“不,給你吃。”
沈初雪看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撥開橘子皮,不知為什麼,心裡想的全是這雙手拿手術刀的樣子。
她有些焦躁地站起來,在客廳裡走來走去,一會兒就要離開,她得現在就讓他去找病曆本。
蘇致認真地給橘子去掉白色橘絲,看到她的動作,不由問道:“怎麼了?”
她停下腳步,站在蘇致麵前,對方坐在沙發上,難得可以俯視他。
她微微蹙著眉,娥眉微蹙也很漂亮,隻是神色中透出來的嚴肅意味,讓他扯斷了一根橘絲。
沈初雪咬咬牙,在問病曆之前,到底又問了一遍:“你真的不認識黃靜美?”
“低頭。”蘇致給她投喂了一瓣橘子,“為什麼又問這個問題?”
“就是,想問問啊。”
客廳忽然陷入沉默。
十七歲的他當然是不應該認識黃靜美的,可要說出實情,就不得不說到重生。他在考慮,要不要把重生的事告訴她。
他其實並不想對她隱瞞這些,但是,一般人知道這樣的事情,會害怕嗎?
會的吧,這畢竟是一件聽起來天方夜譚的事情,認真而論,他是死過一次的靈魂在自己原本年輕的身體裡重新存活,或者將死之人臨死前製造了一個不可能的夢境,哪一種都很可怕吧。
他不想嚇到她,渴望維持現在的局麵,他覺得自己已經越來越不能失去她。
還是等她再大一點,至少二十歲,成熟到或許可以接受這樣的事情,再告訴她吧。
“不認識。”他無意識地嘗了一瓣橘子,原來它的味道比想象中更甜,“關秋蘭一直跟我說她在當文員,我也是那天才知道她在珠寶店當迎賓小姐。”
沈初雪聽懂了他的解釋,關秋蘭沒告訴他自己在哪裡工作,他也就不可能去那裡認識黃靜美。
如果是正常情況,確實是這樣沒錯,他那天確實是第一次發現關秋蘭在那兒上班的樣子。可是,她懷疑的顯然不是正常情況。
沈初雪點點頭,馬上要到去機場的時間了,她沒法再磨蹭:“上次你陪我去醫院,我的病曆本在你那兒嗎?我家沒找到。”
他想了想,說:“對,應該在帝都,上次回來拿書把東西都拿過去了。”
她短暫地鬆了口氣,又仿佛更提心吊膽。
甚至在想,不要去看那本病曆了,就當他們真的不認識,未來的一切跟本不存在,隻要能一直像現在這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