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針封閉吧。”馮歌對隊醫道。
隊醫同意了,馮歌卻在他動手前,改口:“兩針,腰上也打一針。”
周圍忽然無比安靜,沈初雪捏緊了拳,她卻跟其他所有人一樣,好一會兒不敢開口問她,腰怎麼樣了。
隊醫給她檢查了腰傷,跟馮歌和教練商量了一下,最後決定,打。
“彆圍在這裡了,趕緊去準備。”教練散開其他人。
沈初雪拿著粉底和粉撲,繼續幫隊友們化妝。
她們比賽需要自己化妝,沈初雪好歹在娛樂圈混過,化妝技術比這些真正一心隻在體育上的姑娘們強一些,一早就說好這次奧運藝術體操隊的妝容由她承包。
總共也就八個人,她先幫集體項目的六個姑娘化好,然後是自己,最後為打完封閉的馮歌化妝。
她們平時化妝不多,陶願先照了鏡子,大讚沈初雪的化妝技術,直接把她化漂亮了不止一個度,正在被沈初雪畫眼影的馮歌,也跟她道謝。
能在奧運漂漂亮亮地出現,當然最好不過。
“隊長,你真的可以嗎?”沈初雪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馮歌告訴她:“以後不要再問這種問題,你記住,必須可以。”
沈初雪又想起牆上那四個鮮紅的大字來了,“嗯”了一聲,帶著點鼻音。
“彆難過,其實你現在應該開心的吧?好不容易來了這裡,馬上就要上賽場了,應該激動更多一些?”馮歌放緩了語氣,“彆被我影響,去享受你的奧運。”
沈初雪咬著唇,因為在給她化妝,她們靠得很久,彼此靜靜地注視了一會兒,很鄭重地應下,手上用大刷子幫她撲上散粉。
她改變不了什麼,最多隻能幫大家化化妝,剩下的,她隻能儘量保證自己不出差錯,然後便是,享受奧運。
沈初雪收起化妝包,她們排成一列,穿著同樣的紅黃底色運動外套,準備入場。
……
蘇致今天在解說室。
每個項目都有兩名解說員,一名是主持人,大多是傳媒大學播音主持係科班出身,蘇致喊他們師兄師姐;另一名一般是該體育項目退役下來前運動員,負責解說比賽中更專業的內容。
今天是藝術體操的資格賽,主持人是在體育頻道乾了很多年的郝旭,專業解說是從藝術體操隊退役的唐悠然,比馮歌還要早幾屆參加奧運的人物。
選手們還沒入場,兩位解說正在介紹藝術體操項目的基本情況,以及本次參加比賽的一些著名選手。
蘇致安靜地坐在演播室外,耳邊能聽到解說員的聲音,眼前能看到演播室外屏幕上的畫麵。鏡頭對著比賽場地,選手們還沒有入場,觀眾卻座無虛席,有幾個鏡頭甚至清晰地拍到了觀眾臉上用油彩畫的國旗。
畫麵不斷剪切,忽然,穿著醒目運動裝的一隊姑娘步入場地。
凡是中國人,看到這樣的顏色,就知道這是自己國家的選手,絕不會認錯。
鏡頭果然全給了她們。
美麗的中國姑娘們今天都化了妝,眼影用了一點亮粉,一眼看過去亮晶晶的,一個賽一個的漂亮。
蘇致聽到唐悠然和郝旭開始一次介紹本次的選手,第一位是參加個人全能的隊長馮歌,其次是集體全能的高露芝、陶願……但不管他們在介紹誰,蘇致的眼裡隻有走在最後的那個小家夥。
她沒有像隊長一樣凝重地繃著臉,也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或多或少地流露出緊張,她無比自然地對著鏡頭甜甜地笑,如此溫暖,如此純真,就像一輪小太陽。
他不由得露出微微的笑意,並且被太陽照耀得渾身血脈舒張,連呼吸都急促了些。
郝旭終於說到了沈初雪:“這是我們的小將,今年十六歲的沈初雪。”
“她今天看起來狀態很不錯,年紀小的選手往往心理上反而更輕鬆。她是在全錦賽上的成績超過了馮歌,得到了今年奧運的名額。接下來就看她今天能不能繼續有那樣的發揮。”唐悠然道。
鏡頭給了她一個特寫。這一刻,少女的笑容在千家萬戶被播放。
曾經在這一年靠電影聞名全國的沈初雪,以另一種方式,有了一個特寫,讓無數觀眾看清並記住了她的模樣。
……
倫敦的正午,國內華燈初上。
沈展昭仍坐鎮老店,今天的“坐鎮”,卻是真的坐著。
晚餐最忙的時候,他這位老板就把事情全扔給店裡其他廚師去做,也不管顧客什麼表情,自己占據了看電視視野最好的位置,要不是這電視機掛在牆上,他大概恨不得把機器抱在懷裡。
大家情不自禁吸溜著麵條,跟他一塊兒去看電視,結果比賽都沒開始,場館裡空蕩蕩的,隻有觀眾席坐滿了人,簡直不知道沈老板在激動些什麼。
沈展昭看了一會兒,對著那空場地都幾乎要熱淚盈眶,陸敏還沒到,他又火急火燎地打了個電話去催。
約莫十分鐘後,一身職場裝束的老板娘終於趕到,運動員們也終於要入場。
受情緒激動的麵館老板影響,食客們也有些莫名的心潮澎湃,緊盯著電視畫麵,發現這是個從來沒聽過的項目,很快又發現這個項目的選手,要不是她們穿著統一的運動外套,簡直漂亮得讓人忘記這是奧運直播,倒像是選美直播。
尤其是走在最後那個小姑娘,那笑容甜的,真叫人心都化了,比那些什麼童星好看不知道多少。最漂亮的姑娘,果然都在國家隊!
沈展昭和陸敏不錯神地追隨著女兒的腳步,夫妻倆在桌子底下緊緊握住了手,比賽還沒開始,他們就恨不得落淚了。
激動啊,驕傲啊,他們閨女去奧運了!
這一刻的衝擊比之前曦曦打電話告訴他們時,還要大得多,仿佛這樣一件大事,此刻才在他們心裡切切實實地落到了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