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總領的意思是說,陛下其實不是陛下?而是在出海的時候,就被調換成了另一個人?”連日的折磨,讓他們已經無師自通了基本法則:排除掉所有可能性,剩下的那個再匪夷所思,也是正確答案。
林大聲:我又活了,要都是施廷臣那種,我也不必再籌謀,直接撞死算了。
聰明蟲豸一愁眉不展:“可就算如此,隻要他是陛下的身份,這島上外圍守著的禁軍也好,船夫匠人們也好,就總會聽命聖旨。若咱們敢嚷嚷一句陛下是假的,下一秒必要人頭落地!”
林大聲很珍惜這種能跟他達到同一腦路高度的人,連忙道:“咱們自不能說陛下是假的,陛下怎會有錯——是嶽家有謀反之意,嶽雲脅迫陛下黨同伐異殘害忠良!”
蟲豸們豁然開朗:是啊,古往今來臣子造反,一般不會直接劍指皇帝。
而是:清君側!忠誠!
至於清君側的過程中,會不會把陛下不小心‘清’到,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
林大聲眼底都是孤注一擲的凶光:“隻要……咱們就可以拿著陛下的遺詔,回去輔佐幼主登基,是為顧命大臣。”
蟲豸二擔憂發問:“可……莫說咱們如今被折磨成這般,就算是剛上船的時候,咱們這些人。”他點了點目前還帶著活人氣兒的人數:“就算一擁而上,也未必能打過小嶽統領
吧。”
林大聲與他的名字相反,把音量壓到了極低:“咱們不成??[]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但禁軍行!”
“他再厲害,也隻是一個人,難道能打過百人禁軍?”
他為何要煽動這些同僚一起行動?正是為了他們背後千絲萬縷的關係網:“禦前禁軍,多半都是官宦蔭封子弟,隻怕裡麵有不少,就是走諸位的門路當上禦前禁軍的體麵差事吧。”
這些人情,此時不用難道留到地府去當成好人好事?
蟲豸們眼前一亮:是了,那位陛下大概是心虛,此番出海以來,幾乎沒有用過禁軍。
帶出來的禁軍起初隻呆在另一艘隨行船上,現在則是守在島嶼的外圍站崗,避免有官員走脫——都不被允許踏入內部。
陛下行事如此詭異,不但極為疏遠避諱禁軍,甚至將從前看重的官員剝皮揎草,那些禁軍心裡也未必沒有疑惑。
況且,他們也不會如實說明,讓禁軍乾掉皇帝,隻是,乾掉‘脅天子’的逆臣嶽雲而已。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
果然,哪怕林大聲刻意不去提,還是有謹慎的同僚提了出來:“便是能夠說服禁軍為咱們所用,但……你們不覺得,那神舟上的船夫們怪怪的嗎?”
雖說那些‘船夫’幾乎沒有跟他們說過話,一般都是沉默給他們分土,沉默維持秩序,沉默阻止他們自殺……
但看起來就人人都有一把子力氣,甚至好些帶了軍伍之氣。
林大聲心一沉,是的,想來這些古怪船夫,才是那位陛下的心腹。
然而,他已經看的分明。
那位陛下待他們如貓戲鼠。
搏一搏還有可能從死局變成滔天富貴,不搏,就等著跟無數秘密一起葬身這座孤島吧!
故而林大聲是安慰自己,也是安慰旁人:“他們畢竟身不著鎧甲,腰不配長刀的,難道能打過禁軍?”
他喃喃重複道:“咱們總要試一試,不能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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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反了啊。”
兩月餘前。
清景園。
柔福帝姬把薑離留給她的完顏構諸多行止反扣在桌麵上,畢竟一直看下去對心臟和身體很不友好。
她抬頭問道:“到時民情必然洶洶,我卻有些擔心姐姐。到時候陛下從海外歸來,說不得就有人……”
我以我血薦軒轅,在昏君回去為難忠肝義膽的帝姬之前,宰了昏君算了。
薑離:有道理,那就狼人自刀一下吧。
一個(在旁人推測裡)會帶著諸多奸黨,全須全尾回朝找茬,有能力禍害朝綱的昏君,和一個‘險些被海外兵變奪權嚇得半死不活,光杆司令逃回臨安,隻剩下身份而沒有威脅力的昏君,當然是不一樣的。
後者……完全可以做帝姬更順利掌權的吉祥物嘛。
就像,權臣並非沒有弑君的實力,但在創業初始階段(名聲威望積攢量還不夠),還是‘挾天子以令諸侯’,比較有性價比啊!
薑離想:果然,比起做太上皇,她更擅長的大概是做個“破碎的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