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兩位兄台,為何咱們米脂縣衙如此荒涼?”
“縣丞和主簿見來了個愣頭青,什麼都不懂,隻好無奈說道。”
“縣令大人啊,您在京城就沒人教過您嗎?”
“上一任縣令為了躲避民變,早花了銀子調到其他地方去了。”
“臨走之前,他遣散了師爺、衙役、文書、捕快,如今,咱們米脂縣衙荒廢了兩年,早就成這般模樣了啊!”
“陳大聞言大怒。”
“荒唐!上一任縣令為何遣散這些人等,難道沒了縣令,縣衙就不運轉了嗎?這兩年來,米脂縣又如何安民防盜?”
“誰知,主簿和縣丞卻像看傻批一樣看著陳大。”
“縣令大人啊,難道您不知道,整個米脂縣衙隻有咱們三
個人是官,他們則都是吏。朝廷是不會向這些書吏、文吏發放俸祿薪水的啊。人家不去想辦法掙錢養家,難道活活餓死?”
“陳大鬨了個臉紅脖子粗,終於明白,原來縣衙裡那些讓縣太爺威風凜凜的人,全都是縣令自己拿錢雇傭而來。”
“沒辦法之下,陳大隻好拿出所有盤纏,先讓人打掃了整個縣衙,各項設施翻修一新,又雇傭了師爺、文書、捕快、衙役等人。”
“一番折騰,還沒正式上任,就已花光了盤纏。”
“可等正式上任後,才算徹底傻眼。”
“家中吃飯要錢,衙役辦事要錢,師爺聯絡縣城豪紳士族也要錢,甚至給上級官員打點孝敬禮物,還得要錢。”
“可一個縣令能有多少錢?”
“一年的俸祿不過四五十兩,根本不夠這些開銷!”
“陳大沒辦法之下,隻能給家中寫信,讓家中寄錢過來,但三番五次後,家裡也不給他寄錢了。說彆人為官三年,家財萬貫,怎麼你當了縣令,卻要將咱們陳家活活拖垮?”
“無奈之下,陳大隻能又找到主簿和縣丞詢問辦法。”
“兩人嗬嗬笑了,說縣令大人啊,天底下沒見過您這樣當官的人。”
“您一不要旁人孝敬,二不給士族鄉紳攤派,三不克扣餉銀,怎麼可能支撐下去?”
“陳大聞言大怒,連罵大膽,你們二人要教本官貪贓枉法嗎?”
“兩人隻是冷笑,懶得再管陳大的破事,轉身就要離開。”
“可陳大明知自己已山窮水儘,再不發放衙役班頭的餉銀,這幫人都要離開,到時候可就丟大人了。”
“他慌忙拉住兩人,低三下氣的詢問究竟如何去做。”
“兩人見陳大終於放下該死的麵子和尊嚴,立馬換了態度,笑著將為官之道儘數告訴對方。”
“他們說,縣令大人,想要當一個好官,清官,僅憑朝廷俸祿是遠遠不夠的。”
“您要收下縣城裡富戶士紳的孝敬,和他們多走動往來。他們有求於您,隻要不觸犯明律,答應他們又何妨?”
“您還要多加攤派給他們,但不用您自己出麵,讓那幫凶神惡煞的衙役和捕快去就行了。”
“您甚至不用給衙役俸祿,隻要不妨礙他們平日辦事即可。”
“就這樣,您每個月還能收到下麵人的孝敬錢。誰敢不給,下個月就不要再任職了。”
“最後,您還得克扣朝廷的糧餉啊!咱們不克扣朝廷派下來的數目,隻克扣那些個繳納糧餉人的餘糧。”
“一句火耗虧空,他們就得多拿出兩成的糧食孝敬給您。”
“這樣一來,縣衙何愁沒錢?”
“陳大聽了兩人的話,腦袋都要炸了。”
“這和貪官汙吏有什麼區彆?這不就是自己讀書時,最痛恨的那些人嗎?”
“縣丞和主簿見陳大依舊猶豫,也不多勸,徑直離開。”
“陳大一夜未眠,左思右想的一個晚上,終於下定決心,暫時按照他們的辦法來辦。”
“等度過這段日子,手中有了餘錢,再當一個好官清官罷了。”
“於是有了陳大屬意,整個縣衙一下子生動起來,所有人帶著朝氣出差辦事,回來的時候更是滿臉紅光,收獲頗豐。”
“陳大提心吊膽了三天,卻發現沒有一個人跑到縣衙告狀,告那些人狐假虎威,魚肉百姓。”
“趙大徹底放下心來,覺得百姓和豪紳們不來告狀,說明他們也心知肚明,坦然接受了吧?”
“他卻不知,誰敢來告狀,就是你米脂縣令讓他們這麼做的,他們告狀豈不是自尋死路?”
“趙大卻想不到這些了,他手頭寬裕後才發現這才叫當官,這才叫當爺。”
“一年之間,不但娶了當地大戶艾舉人的女兒,還納了三房小妾。”
“不但不用再給家中要錢,還能隔三差五給家裡寄個幾百兩銀子。”
“家裡人都誇趙大能乾,天生就是個當官的材料!”
“如此一年過去,趙大徹底忘當時的想法,度過難關之後,收手不乾。”
“他隻覺得治下海晏河清,民眾人人臉上都洋溢著笑臉,上街隨口詢問一人,對方直呼陳大是青天大老爺。”
“甚至,有士紳還送來了萬民傘,令陳大受寵若驚。”
“治下如此成效,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可誰知,到了歲末,延桉府的知府和朝廷吏部都派了人下來考察各縣官僚,他們剛來就收到大量舉報和申訴。”
“無論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