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如此, 一場足以威脅整個人類文明的滔滔浩劫,在黑夜尚未降臨前,便徹底迎來了終結。
被算計的倒黴吸血伯爵布拉姆, 在太宰治的幫助下,也總算是在拔出他體內的那把聖劍後就徹底複原,成功拿回屬於自己的異能, 又將那些吸血鬼眷屬重新轉化為人類。
那把傳說中的聖劍,如今自下而上貫穿了這位倒黴好騙的吸血鬼伯爵, 不僅自胸口往下的部分消失, 劍尖部分則延展為如同樹冠般的根須, 牢牢紮在對方的大腦中。
用布拉姆的話來說就是“強行硬拔出來會超級無敵痛苦”。
但太宰治一握住那把聖劍的劍柄, 武器自帶的異能效果被強製無效化, 異變的劍尖部分也恢複原狀,被超級輕鬆的就拔出來了。
高舉起聖劍的太宰治,還語氣活潑的喊了聲“酷喲,石中劍——”, 被得救的布拉姆用那種想致謝又哽住的眼神看了好久。
不得不說,太宰的無效化異能或許對自身的武力值幾乎沒有加成, 但要是放在針對許多異能相關的特殊事件時, 那就實在是太過好用了。
難怪種田長官會對他心癢癢,三番四次的試探著邀請他加入異能特務科——雖說直到目前為止,太宰的回答都是拒絕。
讓他接受政府的雇傭, 給這幫黑心政治家打工?才不要呢, 堅決不要!
而關於【獵犬】以及社長,在看到葉伊赫用兩把劍貫穿福地櫻癡, 製造出被重疊鳥居包圍的【神人·雨禦前】時,幾乎都陷入莫大震驚下的呆滯——甚至被社長在極怒下爆喝出一聲“費奧多爾, 你想做什麼!”。
幸好葉伊赫在發現係統沒辦法脫離人類意識獨立存在於那具神化的軀體裡時,就立刻使用聖劍構擬出原本存在於這具身體裡的福地櫻癡人格。
“抱歉,我隻能做到像這樣恢複你的意識,但你無法自主動用這具身體的力量,觀測及判定都會交給存在於你腦海裡的那位負責。”
葉伊赫說,“將定罪裁決的權利交給人類,我並不放心。”
最關鍵的是,全世界人類對於[罪人]的判斷標準永遠都不可能達成共識。
遑論福地櫻癡本身也不具備全知的能力,先不說他還需要做些調查取證之類的事情……一旦對目標的罪行判斷出現信息掌握不全導致判斷偏頗,那就變成一次以個人意誌淩駕於弱者之上的肆意謀殺了。
而小愛同學不同,它本身是脫胎於【多次元生命文明存續裝置】這個高維主係統下的子程序,在其龐大算力的加持下,所獲得的那份甚至可以跨越時間與空間的第四維監測能力,早已遠超這個世界的科技與人類意識水平的上限。
不會被蒙蔽,也不會產生多餘的感性,永遠以客觀且準確的監測並判定[是否對人類文明社會產生威脅]的係統,才是葉伊赫真正能夠放心托付[清除罪人計劃]的“神明意識”。
原本,若是沒有小愛同學幫忙,葉伊赫雖說也下定了決心要利用【神人·雨禦前】來實現他的想法,但遠沒有此刻令人感到安心。
究其原因,葉伊赫清楚自己若是在針對[清除罪孽]上不給出另一個解決辦法,費奧多爾便絕不會放棄追逐他的理想。
這次他尚且能依靠信息差與太宰他們幫助,才勉強搶先費奧多爾一步;下次的費奧多爾在進行謀劃時,隻會更謹慎、更不留痕跡。
再說,他也不是不讚同費奧多爾的觀點,隻是對這觀點進行的極端解法頗有微詞……全世界人類,包括費奧多爾都要死,就留他一個?
是打算讓他後半輩子都孤獨終老嗎?
葉伊赫越想就越覺得難以忍受。
總而言之,作為【神人·雨禦前】複活的福地櫻癡並沒有對葉伊赫的做法提出異議,甚至認真對他表達了感激。
接著,他簡單與自己的好友及部下告彆後,那道浮在空中的身影便就此消失在原地。
這次,甘願獻祭自身的福地櫻癡將真正用自己的雙手,抵達不知多少年以後的和平未來。
也算是徹底消除戰爭了吧……葉伊赫想道。
畢竟越是大型的戰爭就越會對人類文明社會產生重大威脅,絕對囊括在係統的監測範圍裡。
何況,小愛同學又不是隻會鎖定奉命殺人者,而不找幕後主謀者的那種笨蛋係統——它可是會根據計算結果來進行反向溯源的!
否則,它在當初也不會直接鎖定費奧多爾作為消弭滅世危機的錨點了。
當然,關於小愛同學的存在,葉伊赫是絕對不會對外人透露半分的。
甚至在解釋自己為什麼獲得實體上,葉伊赫也能麵不改色的信口開河。
“大概是三極特異點是受我操縱的關係,前所未有的龐大能量自動以異能體作為藍本,幫我構築出了實體吧。”
誰也沒研究過三極特異點都有什麼樣的功能,那還不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葉伊赫翻過右手,手背上空無一物,昭示著他如今已徹底脫離費奧多爾存在的事實。
聽完這一切的費奧多爾直至此刻,終於發出了點低笑聲,輕輕的、慢慢的,像是一曲聖歌恢弘的大提琴演奏,此刻終於迎來旋律柔和的尾調。
“再次祝賀您。”
葉伊赫放下手,用不久前才聽過一次的後半句接完他的話。
“祝賀我的…勝利?”
“是。”
費奧多爾微笑著垂下眼,抬起雙手,示意自己的彌賽亞看向那副手銬——此刻,它象征著更多的意義,絕非明麵上一場博弈的輸贏可以儘數涵蓋。
“您成功俘虜了我,”
“永久的。”
…………
危機解決後,除了一大堆爛攤子需要社長出麵與政府交涉處理、時不時還要把他拉過去幫忙打嘴仗外,葉伊赫幾乎沒有什麼煩惱。
亂步則在英國的偵探比賽裡玩得樂不思蜀,險些都不想回來。
據他說是因為在偵探大賽裡遇到了一位很有意思的對手,竟然還帶著隻小浣熊來參賽!是活的,而不是玩偶哦!
“社長——社長——我也想養一隻寵物,你覺得考拉怎麼樣!”
“不怎麼樣。”
社長冷酷拒絕了亂步的撒嬌。
他連自己都養不好,至今出門解決委托都不認路,還總是要蘭波帶他去坐電車、買點心、處理被他打擊到自尊心受損從而展開報複的當事人,以及等等等等。
幸虧哪怕是失憶期間的蘭波性格也很好,從來沒有覺得麻煩過。
至於魏爾倫,他剛和瑪麗·雪萊並肩出現在英國倫敦的希斯羅機場,看到監控影像的阿加莎就失態到手抖打翻了紅茶杯。
她親愛的小瑪麗啊,看看這兩次旅遊都帶了些什麼恐怖的東西回來——[魔人]也就算了,[暗殺王]!?
那可是在[鐘塔侍從]精英的嚴防死守下,都能輕而易舉將英國女王殺掉的人型災厄啊!
阿加莎絞儘腦汁思考、權衡、謀劃,最後不得不安排人與魏爾倫達成交易——魏爾倫用自己的不出手,換來英國對他存在的視而不見。
深深歎口氣,她感覺手中的紅茶都不香了。
“咦,這是你新買的帽子嗎?”
完全不知道阿加莎承受了多大心理壓力的瑪麗·雪萊則可以稱得上是無憂無慮,她背著自己的包,轉身發現拿到兩件行李的魏爾倫手中多了頂短簷軟帽。
一個是她的巨大行李箱,負責裝亞當托運,另一個則是屬於魏爾倫私人物品的手提箱。
“是蘭波之前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魏爾倫將這頂意義特殊的帽子戴在頭上,稍微調整位置。
“[荒霸吐]暴走時,我不小心把它弄丟了,沒想到是在蘭波那裡。臨出發前,他又重新將它給了我。”
“原來如此……”
瑪麗·雪萊小聲感歎一句,問他,“你不打算去找蘭波嗎?偵探大賽的地點並不遠,想去的話很快就可以到了。”
“不著急,”魏爾倫微笑起來,“我和他早就不是隸屬於法國特殊戰力總局的諜報員搭檔了,不需要總是待在一起。”
“並且,在我與他約好的旅行開始之前,我想先與您相處一段時間。”
他毫不避諱的說道。
“我想體驗一下……能待在母親身邊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瑪麗·雪萊的臉瞬間爆紅,“這個,你想在我這裡玩多久都十分歡迎,但彆突然將這個稱呼說出口啦!”
她會特彆不好意思啊!明明魏爾倫看起來比她大上好幾歲!
多虧當年費佳提的那一嘴,她給亞當設定的稱呼後綴都是十分謹慎的博士或大人……絕對不能出現諸如[雪萊媽媽]這種跌破她羞恥極限的叫法!
魏爾倫發出了聲輕笑,那雙望向她的淺鳶色眼眸漂亮得如同陽光下的琥珀,透出澄澈的愉快。
而將時間拉回至一切塵埃落定的此刻,終於從國外回來小樓的普希金與伊萬——
“你怎麼變得這麼黑?!”
開門的中也對著皮膚曬黑八個度的普希金震驚了。
非要說特彆黑倒也沒有,被曬成蜜麥色的皮膚在那肌肉分明的襯托下,倒顯得更有幾分利落型男的氣質……隻是和旁邊膚色依舊白皙的伊萬對比,又和記憶裡的普希金對比,還是著實讓他眼前一黑的。
“你不是去的俄國嗎?俄國的太陽這麼厲害??”
普希金在日本可是天天下午出門跑步,也沒見曬過這麼黑啊!
“嗬嗬,什麼俄國。”
普希金扯開嘴角,乾巴巴笑了兩聲,“伊萬這家夥,帶我去中東沙漠那徒步越野呢。”
這話都聽不出明顯的控訴情緒,可能是已經悲傷到認命了。
“…………”中也好奇道,“那伊萬怎麼沒有曬黑?”
“他能用沙子自己造了層防護,隔熱又遮光。”普希金擺手,用一副[你可彆提了]的口吻解惑。“不想走路時,還能捏出個巨人帶他走。”
中也:“…………”
這都能講得雲淡風輕,了不起,普希金,無論精神還是肉丨體,根本都已經到達了另一個境界吧。
“原本確實要去俄國,後來接到太宰君打來的電話,便轉而去中東那邊找尋某位異能者了。”
在中也驚歎到欽佩的目光中,伊萬終於出聲解釋,“他的出現時機比較特殊,所擁有的異能雖說攻擊性不高,但比許多異能都要來得危險。”
中也挑眉:“哦?”
“是種田長官偷偷告訴我的線索,”趴在沙發背上的太宰治懶洋洋出聲,“說是正好在中東的某個人丨販集團裡找到了符合我描述的異能者。”
這是他推測費奧多爾會準備的後手,沒想到還真有……雖說現在已經用不上就是了。
“就是這位啦。略微介紹下,”普希金讓開身體,露出正顯得相當緊張的客人,“他是西格瑪。”
“你…你們好。”有著罕見白紫均分雙色頭發的西格瑪忐忑抬手,向他們打招呼。
“噢,你好啊。”中也欣然應下,也讓他進來。
“老板呢?”普希金梭巡了圈,“不是說他贏了嗎?回來時我看吸血鬼都不見了。”
虧他想了一大堆彩虹屁……不是,花言巧語……不是,讚美話……沒錯,準備了一大堆讚美話要哄他的老板高興,看能不能來億點小獎勵呢!
“你說費佳啊,不在這。”
聽到這個問題,中也同樣扯了下嘴角。
“午飯後他就去了異能者囚室,正給你的另一個老板拉大提琴聽呢。”
第102章
寂靜的封閉式房間, 沒有窗戶,鐵柵門厚沉,能吸收異能的特殊金屬牆壁, 岩石地板。
沒有布置任何花哨的裝飾,好似連空氣都在析出某種冰冷的殘酷與逼仄感。
但與此相對的,這間囚室亮起了暖黃色的燈光, 明亮,柔和, 驅散了幾分沉甸甸的壓抑。
嗚——
以這聲低沉又漫長的開場作為信號, 琴弓被右手五指輕柔握著, 緩慢拉開——音階也迅速抬升——在左手指尖一次嘗試揉弦後——已經提到尖銳的高音頓時發出好似生鏽軸承在被迫轉動般的連串悲鳴——嘎吱。
這是弓毛被刮擦到極限, 終於在一次回臂鬆弦後獲得片刻停歇的休止符。
葉伊赫一隻手按著倚靠在左肩頭的大提琴, 偏過腦袋問坐他對麵的費奧多爾。
“我剛才拉的是《裡戈東舞曲》。怎麼樣?”
相比起能夠自由進出這間異能者專用囚室的葉伊赫,費奧多爾要顯得狼狽許多。
自機場押送回來後,他雙腕間的手銬便被取下,換成了更結實也更沉重的鐐銬;特質的異能吸收金屬環足有二指寬, 牢牢扣在他的脖頸上,杜絕其使用異能逃脫牢獄的可能性。
更彆提這間囚室深埋地下, 極其隱蔽的同時保密程度也非常高, 除去審查嚴格的內部相關人員與核心高層外,極少有人能夠得知這裡的位置。
關押在這裡的危險異能者,更是用隔絕感官的方式押送進出——中途還要確保其昏迷一段時間, 防止途中做些記路的小動作。
之前的澀澤龍彥就是被關在這裡。
結果眼下風水輪流轉, 澀澤龍彥在外麵跟著綾辻行人學習當偵探技巧,費奧多爾被關了進來。
但對葉伊赫來說, 他想來這裡探監就來這裡,甚至不需要經過種田長官的同意——雖說後者也不會拒絕就是了。
畢竟果戈裡的傳送異能真的好用, 三十米內想去哪就去哪。
就算防守嚴密到四麵牆壁都用特殊金屬建造,在空中畫個傳送光圈好方便葉伊赫進出這種小事對果戈裡來說,也是格外的輕而易舉。
至於他怎麼找到的地點?哎呀,受苦受氣的秘書也不能白當啦。
總之,能在幫完太宰治後就看到葉伊赫和費奧多爾徹底分開,果戈裡高興到連紮著紅絨球的發辮都能隨動作甩來擺去,甚至雀躍著過來給他變出了一大束慶祝自由的鮮花。
但葉伊赫也不好意思每次都拜托果戈裡當免費司機,所以最近在走正常探監流程的申請。
種田長官拿到這封申請信時的那一瞬間,表情可彆提有多精彩了。
異能者囚室根本沒有探監一說啊…!
而此時此刻,麵對不請自來探監的葉伊赫,以及他帶來的大提琴,費奧多爾全程保持著微笑,僅在被問到聽後感時,眨了下眼眸。
“…………”
從葉伊赫的視角來看,與平時麵對一切局麵都遊刃有餘的費奧多爾不同,顯得有點呆愣,還怪可愛的。
莫非,是認真的在問他聽完的感想如何?
擁有高超音樂技藝的費奧多爾,頭一次在心底遲疑確認著。
但,這可是他的半身,他的彌賽亞,他的救世主。
此刻,他正千真萬確的坐在了自己麵前,而非僅是意識宮殿內被意識勾勒出的精神體,一點無邊漆黑中的光。
氣氛在安靜中緩慢醞釀,直至費奧多爾開口回答——他的眼尾甚至彎起了些許,看上去真的十分愉快。
他的彌賽亞,每天都特意帶著大提琴過來,是因為清楚他喜歡大提琴演奏的樂曲,希望他不會在這間逼仄的單人囚室內待得太過無聊。
在這點之下,其餘一切都顯得如此無關緊要、不值一提。
“我敢打賭,沒有人比您更有天賦了。”
“真的?”
葉伊赫頓時被誇得眉眼舒展,“難怪之前在俄國時,就有人誇我拉琴姿勢擺得很漂亮呢。”
當時是解決事件的時間緊迫,突擊學大提琴根本來不及;現在新身體已經到手,他還不能在以後的日子裡慢慢學嗎?
唱歌跑調,未必拉琴也跑調嘛。
在對音樂的追求上,葉伊赫永遠有著超出自我認知的盲目樂觀。
“我很榮幸將聽見您每一日的進步。”
費奧多爾睜著偏絳紫的眼眸,微笑著看向葉伊赫。
並且,精通樂理、極擅長大提琴的費奧多爾用每天都聽到貨輪鳴笛、開水壺響、刹車生鏽、普希金爆鳴……等等惟妙惟肖的多種無序組合音效為代價,定下了往後與自家彌賽亞的每日見麵。
這點聽力上的折磨,在能見到彌賽亞麵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沒問題。”
葉伊赫則點了點頭,欣然答應這份來自費奧多爾的邀約。
在他擁有【神人·雨禦前】作為武力威懾的如今,日本政府對他的擅自探監行為,可是連一個字的異議都不敢提。
雖然,將費奧多爾關押在這裡……其實是他的決定。
究其原因——他過去被費奧多爾騙了太多次。
即使是在葉伊赫自認為他們之間的感情已經到達相當親密的程度時,費奧多爾竟然也能不動聲色的布局,冷酷的執行計劃,絕不心軟的動手。
因此,上了好幾次當的葉伊赫可不會再輕易被小老鼠的甜言蜜語哄得暈頭轉向,就這麼安心的放他在外麵亂竄。
萬一費奧多爾隻是佯裝對他示弱、表現得心甘情願,實際上又已經在構思新計劃了怎麼辦?
彆說葉伊赫沒自信再贏他第二次,單論新計劃要是對文明社會的存續構成威脅,小愛同學可是會帶著能夠跳躍時間與空間的【神刀·雨禦前】直接殺到的!
無論怎麼衡量,還是把費奧多爾嚴嚴實實的鎖在異能者囚室裡比較好。
對此,順從接受關押的費奧多爾從始至終都表現得格外安分,連並攏雙腿的坐姿也顯得格外溫馴而優雅,完全沒有不久前還打算實行席卷全世界的[大清洗]計劃時來得殘忍與冷酷。
麵對這隻漂亮又乖巧、還會向他露出微笑的毛絨絨小老鼠,葉伊赫猶豫片刻,依舊堅定的鎖上了監牢鐵門。
心軟歸心軟,但必須要采取手段避免自己再度上當受騙。
一次兩次還勉強能接受,三次四次就會顯得有點丟臉——也不能次次都精準被釣吧!
之前太宰就一直嘀嘀咕咕著反正費奧多爾和葉伊赫已經成為各自獨立存在的個體,要不索性就一槍……這個提議遭到了葉伊赫的一票否決。
就算發出再多聲抗議也沒用,總之就是……不行。
葉伊赫壓了壓琴弦,也按住了翻滾在自己心底的莫名思緒。
“對了,”他提起另一個話題,“根據大家的建議,因為原本身為第二人格的我同樣擁有了實體,自我介紹如果還是費奧多爾,會有點容易讓人感到混亂。”
畢竟費佳是一個相當親昵的愛稱,也不能每個剛見麵的人都這麼喊他。
但要是隻喊費奧多爾,又很容易和真正的費奧多爾搞混。
也不能參考某些國家,給他的名字加個小字來做區分,變成小費奧多爾……豈不是更加奇怪。
聽到這裡的費奧多爾略略點了下頭,表示理解。
他沒有建議葉伊赫起名為【彌賽亞】——畢竟,他喜歡稱呼葉伊赫為彌賽亞,但不等於他希望其他人也這麼稱呼他的半身。
“所以,我給自己起了個新名字,叫‘伊赫’。”
念到【伊赫】時,葉伊赫是用俄語發音讀出來的。
所幸這兩個字在俄國的名字大全裡也占有不少比重,即使捏在一起湊成新單詞,也不會顯得突兀。
“伊赫……”
費奧多爾慢慢咬準音節,輕聲又重讀了遍。
“這不是一個常用的俄國名字,但很好聽。”他微笑起來,對葉伊赫說道,“亦如您的獨一無二。”
葉伊赫輕咳了聲,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
不過,這也意味著他終於可以用回本名了,種田長官甚至幫忙給他辦理了一個新身份——至於姓氏,他沒有使用【葉】,而是空在了那裡。
【伊赫】是養母在聽到他原本的名字後重新取的,說''伊''寓意著從零起始的美好祝願,而‘赫’則象征著煌煌光輝,無論怎麼想都比以前的那個好上一百倍。
因此,姓氏無所謂,他唯獨不想丟掉【伊赫】這個名字。
“另外就是……”
想了想,葉伊赫還是和費奧多爾說道,“如果你之後一段時間表現良好,我會考慮放你出來。”
畢竟嚴格來說,費奧多爾從至少四、五年前開始,想要實施的計劃就再也沒有成功過……還都是他攪和的,頂多判個犯罪未遂。
——布拉姆那次不算,畢竟這位吸血伯爵一拔掉聖劍就又能活蹦亂跳的,在拿到令他驚歎不已的收音機後更是宅了個徹底,整天窩在葉伊赫分給他的小樓房間裡不出來。
葉伊赫決定在新年時送他一台能上網的電腦,給這位老古董開開眼。
“…………”
聽到這句預定給他的獎勵,鴉黑的碎發在眼眸前輕微的晃動,費奧多爾露出了一個柔軟的微笑,又似乎想要抬手咬在指節處——但在葉伊赫目光嚴厲的盯梢下,最終僅是略微換了個姿勢,雙手乖乖放在大腿上。
“怎樣才算是表現良好呢?”他向自己的彌賽亞虛心求教。
葉伊赫沉吟片刻,劃出一個標準。
“至少不能欺騙我,也不能對我隱瞞。”
“全部?”
“全部。”
在轉瞬即逝的安靜之後,以為會被婉拒的葉伊赫聽到了這隻慣常狡猾的小老鼠開口,卻是對他許下承諾。
“那麼,我向您起誓。”
第103章
葉伊赫的大提琴演奏技藝有沒有提升暫且不說, 但他每天幾乎是定點去探望費奧多爾——上班都未必會有這麼勤快。
最初一段時間,他還需要果戈裡幫忙用傳送異能送進異能者囚室;後來等特殊探監許可證被批準下來後,葉伊赫就改成每天騎著織田作的機車來回。
但凡見過他背著大提琴進出異能者囚室的看守, 沒有一個不目瞪口呆的。
為什麼會有個和[魔人]長得一樣一樣的家夥每天跟回自己家似的來這座要塞監獄,還能自己掏出鑰匙開門啊?!
後來發現連他的探監許可證是出自高層特批,完全準許對方把異能者囚室當家以後, 看守的軍警們就隻能當做看不見葉伊赫了。
想不準許也沒辦法,前輩們被一槍崩了後濺出來的血還在地毯上沒擦乾呢, 誰敢說個不字……
在被太宰治和果戈裡像收苞米似的嘎掉一茬又一茬政客後, 剩下來的想不識相都難。
其實, 作為造成席卷全球的吸血鬼事件的幕後主謀之一, 費奧多爾原本應當受到比眼下更嚴厲的判決, 至少在以二位數年份起步的服刑期間內是彆想有人能來探望他的。
奈何拯救了世界的功臣葉伊赫對外自稱為費奧多爾的第二人格、且拒絕交出費奧多爾,直接把所有想要引渡費奧多爾去默爾索監獄的國家的嘴都給堵上了。
對於其他的犯人包庇者,各國或許還能想辦法解決一下。
但說出這句話的是人脈資源異常廣闊、自身手握三極特異點的葉伊赫,他們明智的選擇裝聾作啞。
目睹【神人·雨禦前】降臨且揮刀裁決的絕密報告已經接二連三的出現了, 在時間與空間的坐標軸上來回穿梭,根本沒有防範的可能性。
對於高官政要來說, 現在需要考慮的問題可不在於有沒有執行正義之類的狗屁信念, 而是“葉伊赫今天隻是讓【神人·雨禦前】去斬殺罪人,萬一他明天點名讓那東西來殺我怎麼辦?”。
因此,如今葉伊赫想做的事情, 全部都變得異常順利——包括政府主動給他捏造一張壓根不存在的探監許可證。
[灰衣主教]的代稱, 已變得名副其實。
雖然對於葉伊赫來說,還不如多拉兩首大提琴樂曲來得有趣。
費奧多爾昨天可是誇他大有進步了!
“什麼大有進步, 他鐵定是在撒謊,在哄你高興呢。”
中也默默翻了個白眼, “你在這拉完一曲大提琴,我們樓外的蛤丨蟆直到半夜都不敢吭聲。”
葉伊赫輕哼道,“你又不懂音樂,評判標準不作數。”
費奧多爾可是在十五六歲時,就當過俄國頂級音樂學院的助教老師呢!他做出的評價還能有假?
被嗆了個正著的中也:“…………”
但是他有耳朵啊!
“說起來,伊萬也是那所音樂學院的老師。”葉伊赫轉頭問伊萬,“你覺得我大提琴拉得怎麼樣?”
“無與倫比。”伊萬單手撫胸,真情實意的詠讚道。
葉伊赫的目光轉回給中也,“你看。”
中也對著他虛起藍瞳,無語至極。
“…………”
見鬼了,問這兩個最不會說實話的。
“說起來,自從【神人·雨禦前】的神跡傳開後,現在彆說橫濱的黑丨手丨黨,全世界的黑丨手丨黨都開始努力遵紀守法了,”葉伊赫提起近況,“太宰已經沒事可做了吧?”
正懶洋洋癱在沙發裡打瞌睡的太宰治有氣無力的抬起一隻手,示意自己有在聽。
“還有織田作,已經不乾殺手了。”
葉伊赫又望向正在寫購物清單的織田作——後者聽到葉伊赫在喊自己,便也回應了聲“是”。
織田作做出金盆洗手這個決定,倒也沒什麼出自特彆的契機,隻是單純覺得是時候了。
他也並不是喜歡當殺手,或是喜歡殺人才做這行的。
因此在錢早就賺夠的如今,他退出得也毫無留戀,哪怕圈內至今都掛有指名希望他接手的高報酬任務也一樣。
結果就是他每天待在小樓裡擦擦洗洗,去院子裡保養機車,端著咖啡杯看中也太宰打遊戲,出門陪普希金跑步,順便買點家用消耗品回來。
明明是二十出頭的年紀,過得比退休老人還要乏味。
“還有伊萬、普希金、布拉姆、果戈裡、西格瑪……對了,西格瑪。”
把大家集合起來的葉伊赫掰著指頭點人,被喊到名字的都應聲看過來——多虧打通的客廳加餐廳足夠大,才能輕鬆容納這麼多人。
其中,剛住進小樓的西格瑪最緊張,被點到名時幾乎連聲音都發顫,“握(我)在?”
開口時一不小心咬到了舌頭,啊啊啊啊!
西格瑪在內心崩潰抱腦袋。
“你很希望有一個歸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