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長張守奎麵色驚疑不定,他看了看四周議論紛紛的人群,又望了望身旁苦苦哀求的羅之萍。終於,拿定主意。
“來幾個後生,開棺!”
身後響起幾聲應和,四名後生應聲上前,快步走到蒙天賜的棺材邊,不一會兒,就將棺材釘悉數拔起。
棺材蓋被推開的那一刻,四名後生同時發出驚恐的尖叫,轉身拔腿就跑。
就在周遭人群茫然無知之時,“哧”的一聲,棺材中蒙天賜的屍身,突然坐了起來!
“啊......詐屍啊!”
“鬼!鬼啊......”
... ... ... ...
送葬離開蒙家後不久,一名七十多歲,精神矍鑠的老者領著個背著藥箱的小童,自後門走進了蒙家大宅。
這老者名為黃善財,是鎮上藥鋪和善堂的掌櫃,也是這附近十裡八鄉最為聞名的杏林聖手。剛從臨鎮出診回來的他,一聽到近日蒙家發生的事,顧不上休息,馬不停蹄的領著新收小徒來了這蒙家大宅中,為纏綿病榻的蒙老太爺診治。
也無怪黃善財這般急切。他自幼便與蒙老太爺相識,自那時起兩人關係就很好。年輕時,黃善財離了家鄉,去了禹州城中最大的濟善堂當大夫。後因上了年紀,便獨自一人回鄉安度晚年。回鄉後全賴蒙老太爺多方照顧,這才能夠清閒度日。
退休後的生活很滋潤,黃善財清修度日,不理凡塵俗事,獨自一人,也樂得自在。直到後來,羅之萍力排眾議,在鎮上開設和善堂,黃善財受蒙老太爺相邀,再度出山,擔任和善堂掌櫃並兼任首席座堂大夫。雖說這樣一來沒了清閒,但能看到那些經他診治過的病人恢複健康,黃善財還是頗為高興。
進入蒙家大宅,徑直去了棲子院。那裡是蒙老太爺居住的地方,也是整個蒙家最為清淨之處。進了院子,便聞到空氣中彌漫的淡淡藥香。恰逢正屋外有個丫鬟正在熬藥,黃善財便走上前去,問道:“你家老太爺情況如何?”
黃善財常來為蒙老太爺診平安脈,是以,屋中的丫鬟們都認得麵前這位老者,便起身答道:“不是很好,老太爺總是不願喝藥。整個人恍恍惚惚的,睡夢裡也總說些胡話。”
“那他最近都進了哪些吃食?”
“一天最多也就半碗小米粥,除此之外就再沒有其他的了。而且這還得要夫人喂,才吃得下。若是我們這些傭人來,老太爺甚至連嘴都不願意張。”
“再熬半個時辰,就可以端進來了。”聽完丫鬟說的話,黃善財默默點了點頭,吩咐一聲後,便推門進了屋子。
一進屋,一股複雜的味道便撲鼻而來,除卻濃鬱的藥香味,還有些難以言訴的奇怪味道。
“徒兒,去將南北兩側的窗戶打開透透氣。一直悶在屋裡,沒有病也都會被折騰出病來。”
最後兩句話,是黃善財刻意說給病榻上的蒙老太爺聽的。本以為蒙老太爺會給些反應,不曾想,蒙老太爺連看都不曾看向黃善財一眼,仍舊是那副呆呆看著屋頂的模樣。
搖了搖頭,心中不免唏噓。於床側坐下,扣著蒙老太爺的手腕,搭脈看診。
“雙目晦滯,目光乏神。麵色少華,暗淡不榮。胸悶氣短,手足麻木......”
黃善財口中念叨一聲,一旁小徒便用紙筆記下一句,待黃善財結束診斷,整一張紙都被小徒給記得滿滿當當。
小徒將脈案收好,重新取了張紙,交給黃善財。黃善財大筆一揮,一道新藥方便寫好。
“徒兒,你親自跑一趟,回藥鋪抓藥,順便將為師的脈案交給你師兄。回來後煎好藥再來,記住了嗎?”
“徒兒記住了......”小徒應了一聲後,便飛快的跑出了屋子。
親眼看著自家小徒跑遠了,黃善財這才坐回床邊,歎道:“老哥哥,我的蒙老哥哥唉......你這又是何苦呢......”
許是屋中再無旁人,蒙老太爺沒了顧忌,兩行渾濁的老淚緩緩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