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姐說完就要繼續去收拾厲明深的房間,厲明深語氣有些冷,說:“不用了。”
說完他便快步下樓,穿過客廳離開了這棟房子。
司機沒得他的指示,沒敢走,見他出來立刻下車開門。
彆墅區四周綠樹成蔭,夜深了,暑氣消散大半,其實已經不太熱了,厲明深還是讓司機把空調開到最大。
但還不夠。
胸口堵住似的,叫他難受。
他看到了扶手箱裡放著一瓶水,想也沒想就擰開,一口灌下。
喝進嘴裡他才意識到是剛才那瓶被他隨手擱下的梨汁,那味道絲絲清甜,滋潤了乾渴的喉嚨,也意外地叫他的心安定下來。
司機還在戰戰兢兢等吩咐,厲明深一口一口喝完梨汁,將瓶蓋擰回去,平靜說:“回公寓。”
明月高懸,照亮出城的路。梁暮秋一直往北開,晚上不堵車,道路通暢,不到兩小時他就開到了平陽縣城,之後又往東走一段,穿過麥浪翻滾的鄉間道路,半小時後抵達了目的地。
村口有棵三十年樹齡的粗壯梨樹,樹下豎一座石碑,上寫“小梨村”三個字。
柏油路寬闊平整,入夜後,小梨村一片寧靜,大多數人家都睡了,隻零星亮幾盞燈。梁暮秋熟練地駕車,七拐八繞,很快停在一戶獨門獨院的民宅前。
發動機熄火,剛下車,他就聽到緊閉的鐵門裡傳出腳步,緊接著門被打開,一個小小的人影衝出來,一把撲進他懷裡。
梁暮秋被帶得往後退一步才站穩。
“秋秋!”小人仰起頭,露出一張白淨臉蛋,下巴尖尖的,眼睛很大,正是梁宸安。
他滿是依戀地看著梁暮秋,好像確定梁暮秋真的回來似的,又喊一聲:“秋秋!”
梁宸安後頭還跟著一個孩子,是梁宸安的好朋友,大名楊思樂,小名樂樂。
“秋秋!”
楊思樂也撲過來抱了梁暮秋一下,但關注的重點不在梁暮秋本身,朝他身後的車裡看,一邊舔嘴唇一邊問:“好吃的呢?”
梁暮秋從後座把提拉米蘇拎出來,楊思樂“哇偶”一聲,拍著手在原地蹦了兩下。
梁暮秋見他還穿短袖,問:“樂樂,怎麼穿短袖,不冷嗎?”
村裡不比市區,溫度本來就要再低幾度。
“我不冷。”楊思樂挺挺胸脯。
反觀梁宸安,早早地換上長袖。
兩個孩子同歲,梁宸安還要大兩個月。兩人身高相近,都到梁暮秋腰的位置,但楊思樂更壯實,相比之下,梁宸安就好像果園裡剛栽下的細瘦的小樹苗。
梁暮秋摸摸梁宸安的頭,問楊思樂:“你阿公呢?”
“阿公在看電視!”楊思樂帶頭往小院裡麵跑,邊跑邊喊道,“阿公,秋秋來了!”
夜空綴著稀疏的星光,梁暮秋一手拎蛋糕,一手牽起梁宸安,也往院子裡走。
門口懸著一盞燈,燈泡一閃一閃滋滋地響,他抬頭剛看一眼就被梁宸安拉著繼續往前。
堂屋傳來電視聲,很快就被關掉了,緊接著楊阿公掀開簾子走了出來。
楊阿公今年六十多,頭發花白,精神卻很好,從屋裡迎出來,對梁暮秋說:“回來啦?”
梁暮秋每次進城,都把梁宸安交給楊阿公照看,這些年一直如此。
“是啊回來了。”梁暮秋說。
“路上好走嗎?”
“好走。”
“餓不餓?”楊阿公摘掉看電視戴的老花鏡,慈愛地問,“我給你煮麵。”
楊思樂聽到立刻說:“麵裡要放紅燒肉!”
一直安安靜靜的梁宸安也晃晃梁暮秋的手,仰著臉對他說:“紅燒肉好吃。”
楊阿公經營一家小飯館,手藝在整個小梨村都數一數二,最拿手的就是一道雪梨紅燒肉。
梁暮秋笑著說吃過了,拎了拎提拉米蘇問兩個孩子:“那還有肚子吃蛋糕嗎?”
這個必須有。
小院裡有張木桌,梁暮秋把蛋糕擱桌上,切兩個三角,梁宸安和楊思樂對坐著,一人拿一個小勺挖著吃。
梁暮秋又返回車上,取下給楊阿公買的降壓藥和生活用品。楊阿公隻一個兒子,外出打工不在身邊,梁暮秋平時出門會多采購一些,算是感謝老人對他和梁宸安的照顧。
梁暮秋進進出出,梁宸安視線跟著他動,問他:“秋秋,你不吃嗎?”
梁暮秋停下腳步,看著小孩期盼的眼神,笑說:“好啊,你喂我一口吧。”
梁宸安挖下一大塊蛋糕,手舉得高高地伸到梁暮秋嘴邊。梁暮秋就著他的手吃了一口,吃完就走到門口,去看那閃爍的燈泡。
燈泡內壁附著一層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