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雨點頭。
陸英也跟著點頭。
章馳站起身,走到餐桌前開始吃早飯。她先拆開了最容易變質的麵包——上麵寫的保質期隻有七天。路雨和陸英也停止了下棋遊戲,兩個人開始嘗試麥片泡牛奶。在吸溜聲中,門被突然敲響了。
章馳停了下來。
路雨和陸英也停下了吃飯的動作。
他們是新來這裡的,沒有可能有任何的訪客——他們在這個城市根本沒有任何的親眷關係。但同時,現在還是白天,如果是打劫的話,晚上上門的可能性會更大。
但也不能完全排除這樣的可能。
有的賊會在白天敲門,連續幾次,判定房主是否在家。
章馳站起身。
如果不開門的話,外麵來的是踩點的賊,這套房子很可能被標記為可下手的目標,如果開門的話,她一個女人,看起來也很容易製服。
會讓有意實施犯罪的人增加犯罪可能。
章馳叫上陸英,讓他率先走到了門前,確保門打開時,敲門的人第一眼看見的是他。
門打開了。
顧慮是多餘的。
這裡雖然混亂,但到底不是垃圾島那種敲門大概率有事的地方。來的人是一男一女,一個小男孩,一個身材高大又臃腫的中年婦女。還沒等章馳問上兩句,她就兩手叉腰,氣勢洶洶地罵道:“不要臉的雜|種,賤|貨,欺負小孩,雜種……”
她的身體龐大,遮擋住了在她背後的小男孩一半的身體。
那男孩大概也有一米六幾了,胖嘟嘟的,臉上都是青青紫紫的淤痕,看見陸英,目光閃躲,抓住那個女人的腰,“蹭?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地一下完全躲在了後麵。
章馳看向陸英:“你打的?”
陸英眼神飄忽。
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章馳很頭疼。
那個女人就在這時候撲了上來,她竟然還高出了半個頭,長長的指甲在半空中一劃,輕易地勾住了章馳的頭發,章馳猛地往旁邊一撤,本來該在她臉上刮出幾條口子的指甲從空中落下了來,那女人同時伸出左手,一模一樣的長指甲,往章馳躲開的方向再次扣去。
章馳往後彎腰躲開,順勢抓住了她兩隻胳膊,製住她無法再動彈上半身,很快,她又借力用腿往前一踹,章馳用力將她往身下一按,那女人重心失衡,一下子就半跪在了地上,一聲刺耳的尖叫傳遍了整個樓道。
“天殺的雜種、賤|貨,欺負我們孤兒寡母……”
章馳將人往外推開,拉住陸英迅速關上了門。“哐哐”的拍門聲從門外毫無遮攔地傳來,纖薄的門板好像下一秒就要英勇就義似的,連著門框都搖搖欲墜起來。
各種各樣不堪入目的臟話隔著門鑽進耳朵,陸英突然紅了眼睛。
路雨衝到門口,隔著門板跟對麵對罵:“你才是雜種!”
這門板簡直成了個隔離傳聲筒,對麵的人迅速響應,是那個小男孩的聲音——“你是雜種,你是小雜種!”
路雨噔噔噔跑進屋裡,沒過多久帶著槍跑了出來,章馳眼疾手快將她攔住,路雨在她身下動得條魚似的,往手臂下的縫隙拚命鑽去,章馳這下直接從身後控住她的肩膀,她掙脫不了,隻是嘴巴著急:“你是雜種,你是雜種!”
那個專屬於男孩的又稚嫩又帶著沙啞的聲音又從門外傳來,這一次比剛才叫得還大聲,好像隔著門,他的膽子一下子放大了十倍:“你爸媽都不要你,你不是雜種誰是雜種。你沒媽沒爸,因為你是雜種!”他罵完,好像上癮似的,隻會重複這一句話:“雜種,雜種,雜種,雜種,雜種!”
小孩子的“因為”“所以”沒有任何的邏輯,他的所有論證都隻是為了罵出“雜種”兩個字——也許,這就是他到目前為止學到的個人認為最有殺傷力的話語。
“我打死你!”路雨跳了起來,“哢”地一下就拉開了手槍的保險,章馳迅速將她手裡的槍奪了下來,人給按了回去。
突然,她感覺手背一熱。
路雨掉了兩滴眼淚,剩下的還在眼眶裡麵蓄著,不過很快,她用右邊的胳膊在臉上胡亂抹了兩下,
眼淚全都沒了。
外麵的罵聲還在繼續。陸英蠢蠢欲動要去開門,章馳拖著路雨走過去將他攔了下來。
這兩個小孩跑出去,事態隻會升級升級再升級。
外麵的人得不到響應,罵了沒幾分鐘,消停了。章馳走到最近一間臥室的窗戶邊,親眼看見那兩個人一前一後從樓梯口出來,終於將路雨放了下來。
順便問了一句:“怎麼回事?”
***
兩個小孩交代得很快。
領取救濟糧需要登記,小孩能領到的數量跟成人的完全不一樣——顯然,他們本身需要的食物就不是一個量級,如果需要領到成人的,像他們家裡餐桌上現在擺著的大盒子,就需要證明自己是以家庭為單位進行領取,每個小孩可以在大人不在場的情況下代領兩個裝救濟糧的大盒子。
路雨沒有能領到救濟糧,因為她沒有填寫出登記表上自己父母的名字。並且,由於登記員大聲喊了“你沒有父母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這句話出來,她遭到了排在隊伍裡的幾個小孩毫無遮攔的嘲笑。
她沒有領救濟糧,帶著陸英蹲在路口,等那幾個笑話她的小孩過來,每個人打了一頓,並且帶著所有人的紙盒子跑掉了。
也就是說,並不是多出來的紙盒子是搶來。
他們現在餐桌上擺著的所有盒子都是搶來的。
現在三個人都坐在餐桌上,還沒吃完的早飯就擺在身前,沒有任何一個人繼續動作。
章馳扶著腦袋,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過了一會兒,她說:“吃飯吧。”
兩個小孩迅速把頭埋在碗裡,咕咕嚕嚕開始喝麥片牛奶。
章馳:“現在我來重新講一下在這個房子裡的規矩。”
兩個小孩在同一時間放下碗,正襟危坐。
“第一,不偷不搶,第一,低調做人,第三,不能說臟話,第四,有人敲門,不要開。”
“最後一條最重要,除了我以外,任何人敲門都不要開。”
陸英罕見地問了一句為什麼。
章馳:“沒有為什麼。”
路雨捂住陸英的嘴,朝著章馳猛點頭:“放心吧姐姐!”
章馳頓了頓,又突然覺得必須給陸英解釋通透,說:“不要打人。聽知道了嗎?”
陸英眼神繼續飄忽。
路雨說:“你不要打人,知道了嗎?”
陸英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章馳看向路雨:“你也是。”
路雨:“放心吧姐姐!”
章馳:“繼續吃飯。”
兩個小孩埋頭接著喝麥片牛奶。
吃完飯,章馳開始整理桌上的食物,生鮮類的產品被她放進了冰箱,零食都塞進了櫥櫃裡麵,在這期間,路雨和陸英已經吃完飯,順便將碗也洗了乾淨。早上沒有班,章馳準備去一手店看看有沒有便宜的終端,臨走之前,她看著路雨將槍收了起來,並且叮囑她不能在彆人沒有襲擊意圖的情況下動槍。
然後,她憂心忡忡地出門了。
北區也許有槍支彈藥,但這裡好歹是白銀共和國的首都,下水道也得遵循基本法——開槍始終犯法。他們不能被盯上。
他們不能犯法。作為外來人,他們的處境更加危險——這裡的人並不一定歡迎他們。
***
一手店最便宜的終端機需要100原幣,章馳暫時沒有那麼多錢,記好價,在店主鄙視的目光中坦然地溜了出來。
她繼續在街上溜達。
從她上班到回家這條路臨近的道路,都被她繞了個遍——她的工作決定了必須要走夜路回家,提前看清地形,可以防止彆人的偷襲。她順便走了出去,繞著主乾道打轉,發現果然跟皮有健說的一樣,這裡完全沒有攝像頭的蹤影,即使有,也是被敲爛的那種。
到了四點半,章馳走進了便利店。
皮有健頭也沒抬地喊了一聲歡迎光臨,等餘光發現來的這位顧客沒有再往購物區走的時候,他抬起了頭,看著章馳的臉,嘴巴微微張大,他在原地木了至少兩秒鐘,忽然身體一彈:“你、你、你……”
他的表情格外的詫異,章馳直覺哪裡不對,問道:“怎麼了?”
“你怎麼還敢來上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