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馳猛地往後退了一步。
一隻機械手就在此時伸了出來, 擦著她的脖子過去,冰涼的指尖碰到她的皮膚,好像一條滑膩的蟲豸。
很軟的金屬。
也意味著——非常的靈活。
大手一擊不中, 手腕在半空直接掉轉了180度, 順滑得好像剛抹了油,太快了, 章馳往後撤去, 不到半秒之中, 那大手五指合攏,指尖翻著細微又灼眼的冷光, 在五根指頭觸碰到掌心之時,冷光便消失了。
他竟然在指頭上安了伸縮刀片。
隻要她晚了一步後撤, 這隻手就會完完全全地扣住她的脖子,五指的刀片從動脈滑過, 她會立刻失去呼吸。
“嘖。”
一擊不中, 華鱗皺著眉頭從電梯裡鑽了出來。
他早就盯準了她,從她開始收拾餐盤的時候, 他就已經藏在了電梯裡,來來回回,一直沒有出去。
如他所料,她果然沒有走樓梯。
當然, 即使她走了樓梯,也改變不了什麼——那裡的人隻會更多。
“聽說你殺了白鯊?”
章馳沒有回答,她從上衣口袋抽出一片鯊魚牙齒。看見牙齒, 華麟臉色一變。他當然知道是章馳殺的白鯊,在這裡,除了她之外, 沒有人會這麼不長眼,惹完猛虎又惹大法官,她將一個死人的牙齒收藏起來,為的什麼?
要麼她是心理變態,要麼……
糟糕。
鯊魚牙齒在空中快若閃電,橫插進了華麟的肩膀,他已經躲閃得夠快了,要不是他躲閃得快,這枚牙齒隻會插入他的心臟。
“你他媽的——”他話音未落,機械手已經先一步探了出去,章馳側身一躲,目光隨著他手臂的滑動看見了他手背上蓋著的紅章。
又是一個紅章。
“砰”,目標沒有擊中,機械手砸在了牆上,還沒吃完的寥寥幾個犯人慌慌張張從座位上起身,馬不停蹄地往樓梯口的位置奔去。
章馳又抽出一枚鯊魚牙齒,食指和中指將牙齒夾緊,宛如幽靈一樣地繞到了華麟背後,華麟隻覺耳邊一陣冰冷的風輕輕掃過,有什麼東西就在他的皮膚上炸開,他本能地將機械手往身後甩去——什麼都沒有掃到,而他的原生左手,迅速地撫摸上了自己的後頸。
鮮血染紅了他的手指。
華麟罵了一聲“我艸”,鯊魚牙齒割裂了他的皮膚,但沒有傷害到任何要害,薄薄的鯊魚牙齒卻好像砍了大石頭的菜刀一樣卷了刃,從最外層開始破裂,最終後跟瓜子殼一樣輕飄飄掉在了地上。
章馳驚異地發現他的頭皮割開,裡頭是一個金屬顱骨。
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就在此時傳來,華麟咧嘴一笑,章馳忽然意識到剛才跑走的犯人已經驚動了守在樓梯的大法官的人。
他們全都來了。
章馳當機立斷拽著華麟的機械手往身前一扯,右手揮拳往他臉上砸去——她必須立刻離開這裡,樓梯被堵死了,電梯最快,她要趕在所有人來之前坐上電梯。
“你走不掉了!”
華麟身子往後倒去,躲掉了她揮出的拳頭,章馳拉著他的力仍然將他往前在拖。
不好!
他整個人好像一個往後彈起的皮筋,這章馳給他施加的力越大,他彈回來的力就越大。
“砰!”
章馳猝不及防被金屬額頭往臉上一撞,她躲得已經夠快了,但還是被擊中了側臉,骨頭都給她痛木了,她一時有些目眩,晃了晃腦袋,隻見華麟的機械手跟個電風扇一樣從手腕往上的位置不停地轉啊轉,柔軟的手指上旋出五根隻冒了尖的刀片,馬上就要探到她的臉上。
腳步聲越來越近,章馳一腳將華麟踹開,她人昏昏沉沉,施出的力反而更大了,一腳將華麟踢出了個完美的拋物線,砸在了一堆桌子板凳中間,華麟躺在上頭叫喚了兩聲,人就滾進了桌子堆裡。
章馳進了電梯,按下1樓,電梯很快升了上去。
她從電梯出來,快速地往五樓跑去——大法官的人會對她下手,但他們依然會顧及猛虎,所以他們一直要藏在暗處,因為一旦他們的人被她打殘了,猛虎的人出來收割,他們就得不償失。
他們不會在大廳、每一層樓的過道、操場,總之,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的地方。
隻要她站在眾人眼皮子底下,他們就無計可施。
章馳站在大廳之中,抬起頭,發現888和其他幾個猛虎的人趴在樓上的護欄低頭正往下看。
他們也許發現了大法官的人不在房間。
他們在等著收割。
888饒有興致地從五樓喊話:“跑得挺快嘛。”
章馳連一眼都沒扔給他,徑自往樓梯口走,大法官的人就在這個時候追了出來,顯然,他們也看見了趴在護欄外的猛虎的人。
華麟和另外兩個埋伏在樓梯口的紅章追在前頭,他們先停下腳步,後麵的人也停下了下來。華麟意識到了猛虎的人想要乾嘛,直接伸手朝半空比了一個中指。
888靠在護欄上隻是笑:“傻逼。”
好像這種摩擦對他們來說隻是日常,沒有任何劍拔弩張的氣氛,兩邊的人馬都開始各回各家。
***
晚上8:00。
操場。
“她跑了。”
操場上圍了一圈大法官的人,柴越站在最中間的位置,手上叼著根煙,有一搭沒一搭地嘬著,聽完彙報,他問:“華麟呢?”
一個標牌寫著221的紅章說:“緊急就醫了。”
另一個標牌寫著109的藍章補充說:“他頭皮被割開了。”
柴越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在旁邊的韓戈,問:“你覺得她想乾嘛?”
韓戈懶懶地點燃煙——操場是唯一可以抽煙的地方,在這裡,門口有刷分就能使用的火柴,火星迅速地攀爬到了煙頭,他揮了揮火柴棍,一股黑煙冒了出來,火柴棍被扔到地上,他又碾了兩腳。
“打不過吧。害怕了。”
柴越哼了一聲:“她敢殺衛啟,恐怕就不知道怕字該怎麼寫。”
韓戈笑了笑:“她不殺衛啟,等著衛啟殺她嗎?”
柴越歎了口氣:“麻煩。”
過了一會兒,又說了一句,“麻煩。”
韓戈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這事兒怪不到你頭上。他自己自不量力,你在這監獄又沒有長電子眼,還能二十四小時把他給盯著?白鯊在他身邊都救不了他。而且就算上頭怪下來,那也得先找我麻煩不是?”
“你是那頭的,我才是這頭的。”
柴越眉頭壓了壓:“說起白鯊……不是聽說是你們組的王牌嗎?怎麼就這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