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馳吃完了最後一口三明治。
咖啡是紙杯裝的,可以直接帶走。
章馳拿著沒喝完的咖啡走出了大門,奇良緊隨其後。
今天的天氣很好,基本上,島上大部分白天都擁有宜人的溫度和光照。
太陽穿透雲層,毫不吝嗇地揮灑在整條大街上,能在夜晚造成成片連天光汙染的高度各異的霓虹燈灰撲撲地掛在牆上,好像宿醉之後的昏沉,睜不開眼,抬不起頭。
章馳拿手遮了遮眼,躲到了街邊一家麵包店的太陽棚下。
奇良跟著她進了麵包店。
章馳買了兩個麵包,現烤的,香味濃鬱,裝進牛皮紙袋裡。
她拎著紙袋出門。
奇良突然覺得自己有一點像她的拎包小弟。
但他沒有拎包。
他隻是安靜地跟著她。
等待著她的下一步指令。
某種程度上,她就像一個遊戲裡麵的NPPC的任何行為都可能會增加或者降低好感度,當好感度達到最低的時候,NPC就會徹底拒絕給你頒發某一個任務。
在沒有摸清楚NPC的好感度增加機製之前,他寧願什麼都不做,也不想惹怒NPC,以至於NPC將他永遠地拒之門外。
而且她比NPC更加危險。
她沒有被設定不允許攻擊玩家。
章馳下一個目的地是繳費中心。
房屋中心和繳費中心都可以進行繳費,但是房屋中心排隊的人很多,處理各種業務,專門繳費的話,大部分人都會直接去繳費中心。
繳費中心隻做兩件事,一是充值,二是打印計費清單。
水電煤氣都需要繳費,在同一個賬號上,章馳點選了全部的計費項目,打印出來很長一串。
很長一串。
意味著上個月花了很多錢。
綁定繳費的賬戶上麵還剩下60島幣。
其實花的錢不算多,隻
是對於沒多少錢的人來說,八毛一塊都會在壓力的天平上擅自增加重量。
章馳將繳費單折好收起,然後在自助充值機上刷了終端。
充值成功。
200島幣。
奇良在一旁靜靜地等待。
章馳就在這個時候轉頭看了他一眼。
“你家裡接入的顯示器從來沒關過嗎?”
奇良不知道她什麼意思,隻老實回答:“沒有。”
章馳:“很耗電。”
奇良:“……”
水晶吊燈,還有各種需要充電的智能化設備,很難想象他一個月的電費賬單高達多少。但章馳沒有問出口,通常情況下,她對彆人的好奇總是停留在淺嘗輒止的狀態——如果這個好奇有價值,那麼就可以繼續,如果沒有,那麼就停留在好奇的階段就好。
但這一次她好奇的對象好像特彆會察言觀色,她一個字都沒有多問,他就先一步解答了所有的問題。
“沒關係,”奇良追上推門出去的章馳,“反正也不用給錢。”
章馳停住腳。側首看他。
奇良指了指不遠處一根在陽光底下跟哨兵一樣儘忠職守的紅綠燈柱。
“我把賬單接入了紅綠燈,市政給錢。”
章馳又倒回去了繳費大廳。
在章馳眼皮子底下,奇良打印出了自己的繳費清單。
本月總計為0。
他的終端沒有給任何生活項目繳費。
他一直在薅島府的羊毛。
從始至終,堅持不懈地膽大包天。
走出繳費大廳的時候,奇良覺得自己好像刷到了NPC的好感度。
但也不確定。
因為NPC看他的眼神似乎也不那麼友好。
他跟著NPC又走了一段路。
章馳:“知道我們要去哪裡嗎?”
這是一個奇良早就想問的問題。
但他沒有敢問。
他摸不清她的態度,她任由他將她跟著,默許。也許她在思考,也許她在觀察,也許她正在做著某個決定。如果他擅自在她說出決定之前將她打斷,那麼結局可能非常不符合他的期許。
但是現在,他大概猜到她的意圖了。
咖啡店是一個試探。如果真的要討論什麼重要的事,她不會選在一個人來人往的地方,即使那些喧鬨的人聲和從不間歇的音樂可以毫不費勁地將說話的聲音完全掩蓋。
她現在要跟他講正事了。
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她親自挑選的地方。
“你家?”奇良小心翼翼開口。
他們正從主乾道穿進一條寬巷之中,巷子的生活氣息很重,有好幾層樓的窗台外麵都能看見繁茂到伸至半空的花葉,不知疲倦地往上攀爬,鋪滿了樓上的牆垣。
樓道很整潔,乾淨,地麵平整,有人從巷子穿過,手裡提著剛買好的點心。
好像是甜甜圈。
奇良跟他擦身而過。
章馳停住腳。
奇良也跟著她停下。
章馳側過身,看了奇良的臉兩秒。
章馳:“你的表情不對勁。”
奇良:“……”
章馳:“你在害怕。”
奇良:“……”他抱了抱手,剛好碰到敷貼包好的位置,忍不住“嘶”了一聲。
章馳就在這時候想起一個問題——
“你手上的傷怎麼來的?”
如果要找她,可以直接來醫院,用不著把自己弄傷成這樣。他不需要這種沒意義的偽裝和犧牲。
他是偶然受傷的。
奇良沉默片刻,說:“其實政務係統,不止可以看到你的工作單位……”
章馳:“嗯。”
奇良:“還可以看到你的家庭住址……”
章馳:“嗯。”
奇良:“我先找來的你家。”
章馳:“嗯?”
奇良:“有個小孩追著我開槍。”
章馳:“……”
奇良:“我跑了,摔了一跤。”
章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