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從無到有,生活從簡至繁。
酒吧、商店、餐館是他們的鎮痛劑,每當他們有出逃的念頭,他們就去打一陣鎮痛劑,暈暈乎乎喝完酒,今天就算揭過了。
周宇。
章馳在舌尖咀嚼著這兩個字。
她將終端收進風衣口袋,接著走到宋宏盛的屍
體邊,他的身體還有溫度,隻是今夜的風太冷,流出來的血已經被吹得凝固。章馳掏了掏他的口袋,從他的褲兜裡摸出來另一個終端。這個終端屏幕稍小,使用痕跡很明顯,外殼還有一點灰塵。
不知道為什麼會有灰塵。
但不關她的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死亡為他們的故事畫上了終局,他們也不可能再醒過來對好奇他們過去的人做出任何解答了。
她抬起槍,砰砰兩槍打掉了他手腕的黑色六角星印記。
她又走回於度的身邊。
砰砰又是兩槍。
“處理”完屍體,她在牆壁上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粗糲的牆麵很快帶走了手上多餘的鮮紅,但還是留下了一點,藏在指甲縫和掌紋之間。混著灰塵,看起來反而比剛才更加斑駁了。
不過也不重要。
洗洗手,什麼就都乾淨了。
章馳掏出終端又看了一眼時間,11點05了。
她往公交車站走。
在剛才從主乾道坐車過來的時候,她看見過一個公交車站。
公交車站台到了。
這裡等待的人很少,就她一個。這個站的人不是很多。
趕末班車的人也不是很多。
她安靜地站在原地。
“哧哧”——
一輛公交車從黑夜中探頭,在寬闊的主乾道肆無忌憚地打開大燈,閃亮又瀟灑地往站台奔襲。
車在要抵達時減速。
猛然減速。
好像司機已經忘記了這是一個停靠站一樣。
也許是因為從前在這個時間段出現在這個停靠站的客人不是很多,他理所當然地覺得可以忽略,直到在即將跨越的時候看見了那位筆直地立在站台下的女乘客。
車停了下了。刹得太急,好像搖椅一樣輕微地晃了晃。
折疊車門緩緩打開。
司機手按在方向盤上,轉過頭看那位往車門正走的乘客。
——即使刹得及時,但也比原本的停靠點支出來了很多。
章馳走到門口的時候,剛好跟司機探出來的目光對上。
司機打量著她。打量得很認真,從上到下。眼神非常的複雜。令章馳自己也忍不住低下頭,看看身上有什麼值得他關注的端倪。
染血的風衣外套,染血的褲子,染血的鞋,染血的手。
“鏘”。
車門剛剛打開完全,又開始往中間合攏。
“哧哧”——
公交車射了出去。
在風中接著風馳電掣。
章馳在原地懵逼了三秒。
直到車已經在黑夜中消失得連屁股都看不見了,她才從胸口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操。”
公交車屬於司機的私人財產,他們寧願不賺錢,也不想要留下不安分的因子在他們的車上搗亂。
章馳離開公交站,往燈
光明亮的地方接著走。
燈光越亮,有人的可能性就越多。
很快,她來到了一間理發店外。垃圾島的理發店不少,他們收費公正,手藝也還行——這門行業是真正的技術工種,如果理出來的效果讓顧客火冒三丈,他們很可能會對著你的腦袋來上一槍。
經過整頓的行業總是格外的讓人安心和滿意。
安德森安心和滿意地走出了理發店,然後看見了一個熟人。
熟人的定義很廣,可以是認識很久的人,也可以是讓你印象很深刻的人。他隻見過她一次,但印象非常的深刻。
恨比愛深刻。
章馳挑了挑眉:“好巧。”
這是一條狹窄的街,連一條車道的寬度都沒有,街的兩側有棋牌室、咖啡館、理發店,好幾間理發店。街道兩側零零散散地停著各式各樣的摩托車。
交通流氓們不僅在交通堵塞時能派上用場,也能在人行道上橫衝直撞。
隻要能鑽得進去,就沒有他們不鑽進去的理由。
這種輕便的交通工具在垃圾島的市場保有量很大,他們大部分都是獨行俠,彆說坐SUV出去郊遊,連多兩座的轎車都是多餘。
安德森:“怎麼又是你!”
他吼完,猛地發現眼前這個女人滿身都沾著血——在幾個小時之前,她身上明明還乾乾淨淨。安德森悚然白了臉。
章馳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隻是指了指門外停著的那輛熟悉的鐳射摩托車。
安德森:“……”
“我可以拒絕嗎?”他的聲音在抖。
章馳掏出槍:“一輩子可以拒絕一次。”!